小黑鱼原文(小黑鱼课文)

鲍光谦，安徽池州人，作家、诗人、民间画家。曾发表在《青年文学》、《曹芳》、《天妃》、《滇池》、《四川文学》、《湖南文学》、《天津文学》、《山东文学》、《安徽文学》、《黄河文学》、《厦门文学港》、《阳光》、《中铁文艺》、《少年文艺》、《诗选》、《石林》、《诗潮》等。作品被《文选》、《新华文摘》、《人民日报》、《读者》等报刊转载。

这条黑鱼在黄昏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可能在闭眼，或者把我当成暮色中最黑暗的一部分——对它没有构成任何威胁；或者傻傻的，以此来等待它想要的活物。

周围都是深浅不一的水生植物，几乎覆盖了水面。偶尔露出一点天空和云彩，黄昏时也是一片狼藉。尤其是水葫芦的生命力太强，以至于其他水下生物经常因缺氧而窒息死亡，比如鱼虾，这种情况在堵塞的烟柳园河很常见。有时候，当你欣赏茂盛的水草时，你可能会闻到死鱼的味道。抬头望去，可能会看到几条或大或小的白鱼漂浮在眼前，会破坏景色。如果清溪河上游放水，将是小动物的天堂，比如活跃在水草上方的青蛙、蜻蜓等。青蛙是两栖动物。当水面被污染时，它们跳到陆地上，在草丛中寻找活的食物。蜻蜓在飞。它们喜欢在水面上休息，如水生植物的草尖或水面以上的树桩。有时它们在水面上调皮捣蛋以显示它们的生命力非常旺盛，它们甚至有特殊的技能。无论是青蛙还是蜻蜓，都让我觉得广阔的世界大有可为。如果我是生物学家，我一定要研究它们的眼睛和视野是否与人类看到的世界一致。

因为水草上有青蛙和蜻蜓，所以黑鱼在黄昏时悄悄上岸，把半个身子压在水草上，或者被水草托起半个身子。它昂着头，一动不动，像一个渗透者，它的眼睛似乎是闭着的。它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争夺的，更不可能制造出那种血腥的场面。沉默不代表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它在捕捉它认为好吃的活物，比如眼睛忽明忽暗的小青蛙和不停拍打翅膀的蜻蜓，或者水黾和水蚋。包括栖息在水葫芦上的蜗牛，也很容易被它吞食。黑鱼从不主动进攻，而是以防御为攻，耐心等待美味。等待他们憨厚的形体和平静的心态。善于等待往往会有丰硕的成果。

我坐在河边垂柳下的地板上。秋风悠闲地吹着，杨柳轻轻吹着，我不经意地摸了摸脸。真的不太愉快。但我得忍着，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惊扰了黑鱼。但是，不能盯着黑鱼看太久。长时间的劳累，会看老花眼，失去仔细观察的美感。

昂着头的蛇头看起来很慵懒，给人的感觉是行动缓慢，与世无争。这是我第二次重复。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醉在小世界里。哪怕是泥泞泥泞，它也不嫌弃，甚至懒得动它的窝。所以农村用电池钓鱼的人，喜欢把电棍插进泥里，轻轻一划，水面上就出现细小的气泡，然后泥水就涌了上来。一个黑影在水面上闪啊闪，好像在和水搏斗。其实它是在挣扎——它是多么讨厌这水里看不见摸不着的异物啊！水里有什么异物？再大的异物，都经历过，都经受过。为什么此刻的水会麻痹甚至抽筋你的身体？当然，钓鱼的人都知道黑鱼的凶残，它不仅凶猛，一反常态的凶猛，还因为它经得起折磨。所以电棍必须不断放电才能彻底放倒蛇头。当它麻木不能动弹的时候，尽快用网兜抓住它，否则它一旦清醒就会跑掉。如果是浅沼，再怎么逃也无济于事。我怕它逃到深水里去，电池的电量就力不从心了。

可以说，燕柳园的老河道里藏着很多黑鱼，世世代代生活在同一个家族之下，吃老本，肥头大耳。尤其是到了宋代，淤泥中充满了浓郁的人文素质，一些蛇头通过修炼成了神仙。这么古老的河道，淤泥很厚，水很深，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没有清理过。虽然河里的鱼被人类反复捕捞，甚至精疲力尽，但终究有漏网之鱼。尤其是像这些深入淤泥的蛇头，总是没事就潜入地下，其乐融融，安之若素。被抓的大多是那些不小心露出尾巴或者力量不足的人。一旦蓄水，水位上升，那些深藏不露的蛇头又活跃起来，疯狂繁殖。即使河流被混凝土大坝堵住，形成一滩绝望的死水，也阻挡不了他们生命的延续。许多鱼类，如鲢鱼、鲫鱼、鲤鱼、鳙鱼、鳙鱼等，大多因绝望的死水缺氧而窒息死亡。然而，有两种鱼是永远找不到的。一种是能深入水底的黑鱼，一种是浮在水面上的鲳鱼或尖刺。一个深的，一个浅的，都有一种活法，那就是贱。只有基地的东西才能在复杂或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其他物种也是如此。有点像我爸妈给我起了个基地名。名字越贱，抚养孩子就越容易。直到今天，我的一些长辈还叫我“宝丫头”，因为农村重男轻女，我觉得丫头便宜好养。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水草发出轻微的响声。终于，黑鱼不再稳定。它以闪电般的速度捕食栖息在水生植物上的蜻蜓，并迅速潜伏回水下。我去参观的时候，只有水草在轻轻摇曳，水面微微晃动。我忍不住笑自己太自以为是，以为黑鱼是条迟钝的鱼，行动迟缓甚至愚蠢的鱼。其实黑鱼是个傻将军。这是我第三次重复了。

秋风起，天气凉爽。我仍然坐在河边，感觉很冷。很久很久，我刚要起身，就看到一条黑鱼悄悄昂着头，压着水草，张着嘴，抓着猎物。它似乎看到了我对它的凝视，但它再也不怕人了。原来是刚才那个黑鱼。它可能还没吃饱，可能觉得今天晚上又会有收获，于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等待它的到来。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我就看着它动作凶猛迅速，去捕捉另一只红棕色的蜻蜓。现在是深秋，这些飞翔的蜻蜓将结束它们的生命。最后的能量不足以让它们飞得更远更高，只好定期停在某个地方休息调整，为完成最后的生命充电。

我在想，如果黑鱼像狗一样瞧不起人，会不会跳上岸把我吃了。

白鹭的稻田。

站在山脊上，我想起了白鹭。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在一片稻田里相遇。初夏的阳光不温不火，温暖祥和，田野格外安静。我们都是回来的疲惫的游客，走着不同的路，或者殊途同归。也许是我的匆忙打扰了它们寻找食物，所以它们飞走了，去了日出森林。天空空留下了一片空白和恍惚的白色。正如泰戈尔所说:天堂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

我们之间缺乏必要的信任，连一个礼节性的拜访都没有，就是错过了。我心中充满悲伤，过错全在我。按理说，我应该知道他们的祖先。他们的遗传因子里肯定有我在山脊上狂奔的形象。或者是离家太久，回老家太少，彼此都成了陌生人。“小孩子不认识，就笑着问客人是哪里人。”毕竟有人问我诗人归子的事。我的心空落下，仿佛身在异乡。

最后还剩下一只鹤。它低下了头，好像故意避开我的目光，犹豫不决，犹豫不决。白色的身影，在蓝色的稻田里，像一个影子，若即若离。我果断停了下来。希望它能一如既往的留下来寻找。就算飞了，也会流连忘返。只有它的洁白，才配得上这无边的绿草。夏天的田野已经有太多的诱惑。只要把心倾注在一个地方，就会有满意的收获。这里不仅有鱼虾，还有纯净的天空和云彩。在我眼里，白鹭是诗人。除了觅食，它还会吟诗。他们的诗写在稻田里，传统的乡村意象在行距和株距之间荡漾。

然而，最后一只白鹭却在犹豫中飞走了。它扇动翅膀的时候，似乎在看我一眼，带着一丝依恋和忧伤。它的苦涩让我感到不安和愧疚。那天回到城里，我写了《午后白鹭》—

将近中午，我回到麒麟畈。

绿油油的稻田。

一群涉水白鹭突然闪过。

就像线装插页一样，它穿越自己的领地。

尽情沐浴，最后的梅雨。

以及洪水过后的宁静和温暖。

它们优雅地踱步，亲密地亲吻着它们的喙。

盯着我，不要分心，也不要怀疑。

似曾相识，仿佛在基因里

燃烧我青春的软弱和乡音。

我试着想象，如果

没有这些站立的白鹭

曾经让我贫血的稻田。

还值得我停下来回忆吗？

雨后的田野异常安静，散发着青草和幼苗的芳香。树篱稀疏，芙蓉含苞，无尽，永恒。斑鸠咕咕，溪流咆哮。他们在天上地下，不知疲倦地唱着亘古不变的民谣，单调重复，却有着深刻的内涵。农村的精神高度被那些衣冠不整不归的游子一次次抬高。

我想到女儿拿着单反，跟踪水稻的生长情况。她已经多次回到我的出生地麒麟畈，在白鹭的稻田里犹豫，戴着一顶枯萎的旧草帽，特别滑稽。她如此专注地拍照，眼里只看到稻田和水稻，一不小心惊到了白鹭，拍出来的影像里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蜻蜓，悠闲地栖息在何首乌上，轻轻拍打着翅膀；蝴蝶睁着粉红色的眼睛，五颜六色，在灌浆和抽穗的水稻上跳舞，像一场时装秀；这只大蜘蛛一动不动地蹲在自己编织的网中间，等待着它的到来。

我最喜欢的一张蜘蛛结网的照片还挂在我家门口走廊的墙上，吸引着参观者有意无意地驻足凝视。可惜的是，经典农村的三大元素，养牛、干草堆、炊烟，在女儿的镜头里明显缺失，让我无限失望。没有耕牛的确定，没有草垛的光亮，没有炊烟的温暖，白鹭即使回到麒麟畈，诗情画意也会少很多。还好，稻田还是以前的样子，记忆深处的旧河依旧喧闹，在深深的稻田的地面下流淌，如同我多年的回响在耳畔。

白鹭明，我心安。在光的恍惚中，有我依恋的故乡，有我追寻的童年。

女儿，你知道农村的原貌吗？她觉得镜头里的场景是最美的乡村——很多美好的文章，如此呈现，却在我眼里如此矫情。每一个远离农村的游子，都有自己的精神家园，只是有的人不善于表达，有的人把它藏在心里。不满不是莫名其妙，悲伤自有原因。真正的农村已经消失了，哪里还有白云或者原来的白云，青山比原来的青山还多？

变化的周期已经成为过去，而这山的尊严仍然指挥着冰冷的河流。我站在待耕种的稻田旁，思念着牛群、草堆和炊烟——曾经站着一只白鹭，带着淡淡的忧伤，忘记了它的振翅。

再看半夏

我在《乡村草药》中写过关于半夏的文章。它已经离开我的视线四十多年了。平时在西城逛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植物身影，但是没见过半夏。

4月5日中午，我远离西城，陪老婆游览白崖山，突然发现半夏的踪迹。

三个，我只看到三个。她们很出众，像姐妹花一样，站成一排，好像在等我复习。亭子单茎三叶，等分圆，夹角120度。因为美，所以醒目，但要看现在是谁的眼光。我有些激动，呼吸加快，不由自主地向他们伸出手，又迟疑地缩了回来。在妻子的催促下，我盯着看了三分钟才离开。最后，别忘了拍张照。

他们不是孤立的。

那些高能低能的爬虫在地上爬行，偶尔抬头，然后又悄悄低下头。他们有点自卑。野生的小茶树，藏在暗处，虽不高也不大，却有轻功，在风的鼓动下呢喃。如果兰花真的知道半夏在边上，恐怕就不会出现了。但是，骨碎补没有那么多想法。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不做过多解释，不宣示主权，不互相争斗，就占据一席之地。这叫实用主义。春天的落叶特别伤感。好在它们生机勃勃，总被视为另类色彩的点缀。这种繁华与死亡的反差，让人更加惜春。

事实上，我当时只看到了半夏，其他什么都没看到。至于小茶树，大花蕙兰，爬山虎，骨碎补，落叶，都是看到照片后发现的。这几天，只要打开手机图库，我都会看一眼她们姐妹。今天，我惊奇地发现，除了我当时看到的三棵半夏之外，还有一棵不大不小的，躲在远处的草丛里，一声不吭。可能是个真正的隐士。它没有躲过我的镜头。

于是，我有了再去白崖山看半夏的想法，想挖一个家，种在盆里。只是半夏深入土地，难以自拔。移植到一个浅盆里，怎么可能太平？

突然想到家乡的半夏。

它们随处可见，常在山坡的田野里，尤其是耕地里的半夏长势良好。它们混杂在辣椒和茄子之间，或者豆子和黄瓜的架子下——大树下真的很凉爽，不缺阳光和雨水，还能吸收适当的营养。蔬菜的耕地既不能太肥沃，导致半夏叶子茂盛，果实不佳，也不能太贫瘠，缺乏养分，使半夏发育不良，像个少女。

辣椒茄子或者黄瓜豆角上市的时候，秋风已经卷走了落叶，气温骤降，而半夏却刚刚得到了几缕秋日的阳光。经过一个夏天的成长，它们已经成熟了。水越来越少，身影蕴含更多风情。此时此刻，虽然没有青春期的魅力，却有半老徐娘的伊一魅力。

半夏在漫长的生长过程中，一般都是默默无闻，即使美如碧玉，也不会引人注意。在菜农眼里，只是杂草，很快就能除。优胜劣汰，必然不可观。他们只是利用一些蔬菜生长期长的优势，在夹缝中茁壮成长，不用担心被锄头。如果落在生长期短的蔬菜中间，比如苋菜、白菜，难免被打死。

花开的时候，半夏不是五彩缤纷，而是素雅。它的花序长茎，婀娜多姿，就像一只栖息在水岸边的白鹭，引颈至足。突然有一天，婀娜多姿的茎上端渐渐膨胀，花穗慢慢开裂，绿色的佛芽慢慢剥落，像蒜薹和鸟颈囊。花序总是在茎的顶端，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它们结出两三片叶子，一片到五片不等，像绿色的仙女，在风中轻轻摇曳，婀娜多姿，不为炎热的夏天，也不为秋风。埋在地下的球形块茎一旦成熟就可以挖出来。皮肤变清，也就是露出了白的样子。干燥后逐渐变黄。小巧玲珑，诱人食欲。但它有小毒，入口麻痹，胃受损。小姐姐误食，留下后遗症，这里就不赘述了。

袁凯成，江苏人，嫁入梅拉世家，对草药的配伍略知一二，经常帮助村民解除病痛。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读懂他的善良。只有我经常在文章里提到他，因为他是我的植物学老师，是性情中人。

袁凯成脸皮比较厚，见人就傻笑，经常耍花招，但是不关心别人。他挖遍了村民家的自留地，只为半夏的真相。等他攒够了一定的钱，悄悄溜到公社的药材收购站，换取男人该有的零花钱。有一次，他的妻子腊梅发现了这个秘密，和他吵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他们又和好了。袁凯成溜进别人的自留地，在《在天堂》里挖半夏，唱一曲盐城话，然后恢复菜地。大家看在眼里，摇摇头，咂咂嘴，懒得去谴责。毕竟他们没有伤到蔬菜的根。

袁凯成大概是喜欢我的聪明和沉默寡言吧。他经常叫我陪他，不厌其烦地教我草药。其实他是在向我炫耀——每个人都有炫耀的欲望，都需要成就感。几十年后，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看到半夏，很自然的会想到袁凯成。每次写他，我都特别希望他能看到我写他的文章。如果他还活着，他已经八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