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之恋(之恋的歌曲有哪些)

一个

在我六岁的时候，也就是1978年的冬天，很少回家的父亲突然回到东北老家探亲。探亲其实就是动员我妈带我，把家搬到山西。转眼又到了来年的春天，满山的春花都开了，好像在宣告着什么。有一天，爸爸高兴地告诉妈妈:“3202快通车了。”

3202是什么？我妈妈不知道。父亲说:“3202是藏在太行山里的铁路代号。是根据毛主席‘近水建营，依山而建’的指示专门修建的战备铁路。”

虽然我真的不想搬，但是我妈已经做出了决定，要把家搬到山西，确切的说是搬到3202线，我只好乖乖的跟着他们。

我们坐火车经过山海关、北京、河北，到达山西太原。然后我转身上了车，上了一辆拖拉机。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父亲口中的3202。

302对我来说不太友好。周围高耸的山峰强有力地把我的目光投了回去。

“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记忆中，这是我来到3202说的第一句话。另外，我打算和父亲一直走下去，直到我能离开3202的那一天。

但是很快，一个叫英子的女孩的出现，慢慢打消了我原来的想法。

那是我来到3202后的第二天。清晨，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爸爸已经去上班了，妈妈正在屋里收拾东西。我盯着屋顶的天花板，想知道如何离开这里。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和她母亲年龄差不多的女人走了进来。

“是嫂子吗？我是你隔壁老赵家的。听说张大哥接你了。我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过来礼貌的说。

“啊，你是赵队长的爱人。我听他父亲在牡丹园里说过……”

我和妈妈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开始热情地鼓掌。至于他们在说什么，我没有听，也不介意听，因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走出这个烦人的3202。这时我发现在赵队长的爱人身后，有一个穿着棉袄扎着辫子的女孩。相比他们成年人之间的对话，这个看起来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此刻就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一下子吸引住了我。

暂时忘记了离开3202的打算。我没有盯着天花板，而是迅速起身。

我很快了解到，小女孩叫英子，是赵队长的女儿，比我小半岁。她也是和妈妈从陕西老家来到3202的。

我们成了好朋友，白天一起在新铺的铁轨上玩耍，或者对着光秃秃的山大喊大叫。晚上，坐在工棚前，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英子总是喜欢问为什么，好像脑子里有说不完的问题。好在我脑子转的比较快，每个问题都要回答，让她很崇拜我。有一次，我们坐在石墩上数天上的星星，英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小南哥，你觉得月亮为什么有时候圆，有时候缺一块？”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被狗吃了，我都不知道。”听了这话，她用越来越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开心，完全忘记了要离开3202。

很快，一列火车从父亲修建的铁路驶来。那是我和英子第一次和火车亲密接触。我们很兴奋，手拉着手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中间的几分钟，我想勇敢地走在前面，看一看那辆巨大的机车，但英子害怕蒸汽机车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捂着耳朵，反复躲在我身后，不肯走。

我说:“英子，你真胆小。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当火车司机，开着火车吓你。”英子一听，脸红得像个苹果:“小南哥，你吓不倒我的。”我说:“我会的，我保证我会的。”说完做个鬼脸，钻进人群，任英姿在后面追我。

英子的父亲赵大爷和其他很多人，为了3202，在山里呆了将近10年。现在通车了，一大群人开始撤出太行山去建别的铁路。英子和我以为我们要回家了，但不知何故我们不情愿。为此我们还在月夜坐在棚子前，很失望，用很不成熟的语言互相诉说自己的心事，内容无非是一些无脑的孩子话。

302开通后，因为是战备线，当时我国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记，更没有任何宣传报道。我父亲的单位动员了一部分人留在现场，保护山里的铁路。父亲和赵大爷响应号召，主动写申请，要求留在3202铁路最危险的路段——石疙瘩，在石疙瘩成立了养路班。

按照规定，留下来的人可以把家放在太原，也算是他们组织的照顾。但父亲和赵大爷考虑到3202离太原还有一段路，来回时间太长，万一遇到险情又会耽误救援进度，就放弃照顾，住进了石碣养路班。从那以后，我和英子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虽然石疙瘩地处偏僻，但这并不影响我和英子的幸福。我们每天无忧无虑的玩耍，蚂蚁在地上爬行，鸟儿偶尔休息，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水果从树上落下，都会给我们带来无限的乐趣。有时候，我会摘一束野丁香，给英子编个花环，戴在头上。太美了。

302每天都有十几趟车经过，大部分是货车，但是早上有一趟慢车，三五节车厢。看起来很小，却成了我和英子每天最大的期待。我们每天早早地站在养路班门口，看着它从左边的山洞里出来，被一团团的蒸汽包围，然后向右边的山洞进发，直到看不见为止。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里下了几次不大不小的雪。因为野生动物的存在，我的父母每天在天黑之前把我和英子叫回屋里。有几个下雪的晚上，我确实听到了由远及近的狼嗥声，好像就在门口，吓得我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后来英子问我晚上有没有听到狼嚎。我担心她害怕，骗她说是西北风，不是狼嚎。子婴半信半疑，但他最终相信了我的话。

一年后，我和英子渐渐到了上学年龄，两家人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是把我们每个人送回老家，还是把家搬出大山解决上学问题，大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后来考虑到英子的妈妈会读书写字，两家人决定，英子的妈妈暂时教我们一些简单的语文和数学。

英子的妈妈姓梁，我叫她梁阿姨。梁阿姨又白又秀气，特别是上课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温柔，我很喜欢。也是在那些日子里，我和英子认识了“天安门广场”、“五星红旗”等新单词，掌握了简单的数字加减法。我和英子约定，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一起去北京看看天安门广场。

我和英子没有固定的课桌，于是两家人在养路班的院子里一棵老杏树下立了块石板，就是我们的课桌。春天杏花满枝，石板常被杏雨包围。当然，也围绕着我和英子。很多年后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幕，美极了。

二

我和英子在杏树下的学习持续了几个月。秋天，两家人联系了附近山村的一所小学，把我和英子送到了学校。因为之前梁阿姨已经教过我们了，我和英子一上学就报了二年级，我们是同桌。

山上的植物总是因为季节的不同而改变颜色。我和英子每天在五彩缤纷的秋色中早早起床，背着书包，然后我们的爸爸或者赵叔叔骑着自行车送我们去学校。途中，英子坐在前梁，我坐在后座。我们总是和爸爸或赵叔叔在中间迎接凉爽的秋风，愉快地唱着新的儿歌，如《校歌》、《红星歌》、《我爱广场》等。有时候，我们也会有背诵乘法口诀的比赛。在这方面英子总是比我强。她能一口气念到1981年9月，而我念到1945年5月就结巴了。

那是我和英子最幸福的时光，我想我们会一直这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分开。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意外。

那年秋天，山里连续下了很多雨，父亲和赵大爷回家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从母亲和梁阿姨的聊天中得知，由于秋雨连绵，3202铁路出现大量水毁，父亲和赵大爷正忙着组织抢修。

在山区修建铁路，最大的威胁就是山体崩塌或者危岩掉落。302也不例外。一头连着山西，一头连着河南，全长300多公里。线路大多依山而建，穿越其中，容易发生灾害。

我和英子仍然每天无忧无虑地去上学。雨中的太行山无疑是迷人的。五彩缤纷的色彩被雨水冲刷后，变得更加明亮。由于父亲和赵大爷要修线路，接我们的任务就暂时交给了母亲和梁阿姨。

有一天，还没到放学时间，校长一脸凝重地走进教室，径直走向我和英子，说有人来接我们了，让我们马上回去上养路课。

我和英子赶紧收拾好书包，跟着校长来到操场，发现来接我们的既不是爸爸也不是赵叔叔，也不是妈妈也不是梁阿姨，而是养路班有名的飞车手陈叔叔。我看见他推着自行车，焦急地朝我们这边张望，看着我和英子过来。他弯下腰，把英子抱到自行车的前梁上。我看陈大爷眼睛红红的，也不敢多问，赶紧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陈大爷骑着自行车，脸紧绷着什么也没说，载着我们匆匆往回走，转眼就到了养路班。

养路班的院子里坐满了人。大家看到我和英子回来，都自发让开了。我和英子来到院子中间，看到赵大爷平躺在那棵枝叶繁茂的杏树下。他的头和身上都是血，看起来伤得很重。原来前一天晚上3202某段塌方，赵大爷带着大家去救援。没想到，救援中出现了第二次塌方。赵大爷在组织大家撤离时被垮塌的石头掩埋。

一旁，梁阿姨正流着泪帮赵大爷擦拭身上的血迹。英子回来后，她噙着眼泪，把英子拉到赵叔叔身边。

赵大爷看到英子的时候，眼里有一丝亮光，很依恋，很舍不得。

英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先是紧张地在梁阿姨怀里瑟瑟发抖，然后突然大叫一声“爸爸，爸爸”，扑向赵叔叔。

没过多久，赵大爷闭上了眼睛。英子躺在赵大爷的尸体上，伤心地大哭起来。哭声震动了树上的叶子。

后来我问父亲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把赵大爷送到省城的大医院。父亲叹了口气说:“太晚了，何况是从太原来的。即使是最近的县也太远了。而且，英子父亲的伤太重，没救了。”

但我还是恨，恨他们为什么不试一试。也许医生有能力救赵叔叔的命。那样的话，我和英子就不会分开了。我们会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不会有以后的人生遗憾。直到多年后参加工作，查阅了3202铁路的资料，实际走了一趟3202铁路，我才知道，这条铁路和宝成、成昆铁路一样，都是在山里修建的，要把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送出大山抢救，真的很不容易。

赵大爷去世后的第三天，单位领导和养路班的大爷在石大为他开了追悼会，把赵大爷安葬在养路班附近的一个公墓里。人群中，我看着英子跪在新修的坟前，悲伤而无助地哭泣。我心如刀割，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赵叔叔走后，英子变了一个人。她不像以前那么爱说笑了，也不再追着我一个个问“为什么”。有时候，我主动问英子几个问题，但英子低下头，一言不发。我知道她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每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小心翼翼，尽量不去触碰她心里的痛。为了帮助英子尽快走出悲痛，我还带着她从养路班门前的山坡上挖回了一棵一尺高的小杏树，种在养路班门口。每天放学，我都带着她去看看小杏树有没有长出新叶。

赵叔叔去世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和英子放学回来。我妈跟我说，下午梁阿姨要带英子回渭南老家。我一听，脑袋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对我妈喊:“他们怎么回老家了？住在石头疙瘩里不好吗？”母亲说:“傻孩子，你赵叔叔走了。梁阿姨怎么会一直住在这里？”我听不懂我妈的话，也不想听她讲什么所谓的道理。我离开还在喋喋不休的妈妈，掀起窗帘，箭一般冲向隔壁英子家。

梁阿姨在收拾东西，英子也在收拾她的东西。当她看到我进来时，英子抬起头，然后收拾了一下。我看着她把我们正在学的课本放进箱子里，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跑过去拦住她说:“英子，你能留下来吗？”英子红着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转身再次来到梁阿姨身边，鼓起勇气恳求道:“梁阿姨，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让英子离开。”梁阿姨弯下腰，抚摸着我的头，轻声道，“晓楠，你赵叔叔走了。昨天是7749天。我和英子不能总在这里给大家添麻烦。”

看到说不出话的梁阿姨，我又像陀螺一样跑到英子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英子，别走。你忘了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玩，一起去北京，一起看天安门广场。”

听了这话，子婴低下头，擦了擦眼泪。

拖拉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外面的人陆续进来帮英子和梁阿姨搬行李。行李很简单，就两个木箱，都是赵大爷在全国各地走南闯北修铁路留下的家当。还有两个不大的袋子，里面装着英子母女的私人物品。

大人们进进出出，或搬东西，或来道别。妈妈也在这里。此刻我明显觉得自己的努力白费了，忍不住哭了。妈妈过来帮我擦眼泪，说:“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哭？”我甩开妈妈的手，来到英子面前，请她等我。然后我转身跑回家，给她找礼物。我找遍了整个包包和柜子，却找不到任何值得纪念的东西。抬头一看，突然想起了养路班门口的小杏苗，于是冲出家门，跑到院门口，呼哧呼哧地把小树苗抱了起来。这时我妈赶紧过来，戳我脑壳，拧我耳朵说:“你疯了吗？”不管不顾，我低着头用尽全力挖地，直到指甲磨出了血，才把小杏苗挖了出来。然后我拿着它，急忙跑到英子面前，递给她。

英子接过杏苗，垂下眼帘说:“小南哥，等着我，我就回来。”

我咬咬牙，使劲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半山腰跑去。

英子手里攥着一棵小杏苗，上了一辆拖拉机，跟着梁大妈出了3202，离开了石潘勒的养路班。我一个人站在山坡上，看着拖拉机在崎岖的山路上，驶向另一个山谷。渐渐地，拖拉机在我的眼里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看不见，我收回视线，站住了。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我痛苦地坐在养路班院子里的杏树下，任凭秋风吹拂。父亲以为我病了，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对母亲说:“我没发烧。很奇怪。这孩子怎么了？”如果你什么都不比你妈妈懂，你妈妈说:“你还能做什么？英子走了，小南几天想不开。”听了这话，父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父母低估了我对英子的思念，只能是天差地别。我对英子的思念伴随了我一生。

3202铁路开通的第四年，父亲因为工作需要被调到太原。我和我妈也跟着我爸离开了3202，举家搬到了太原。我也转学到了我家附近的一所学校，并在户口本上正式公开了我的名字——张峰。南的小名渐渐不再被提起。

第二年9月，我顺利进入初中，三年后进入高中。其间，我几次向父母打听英子和梁阿姨的下落。我爸妈之前也按照赵大爷老家的地址给梁阿姨写过几次信，但每次都被邮局退回，说没有这个人。这让我很不解。两个伟大的活人还会失踪吗？于是，我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去渭南找英子。

高中毕业后，我没有上大学，去了省里的一所铁路中专。

如果说这几年我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想念英子的话，那么读了中专后我就越来越想念她了。尤其是当我和同学在操场上打篮球，旁边的女生都喊救命的时候，我对英子的思念会突然剧增。我甚至觉得，如果英子能在这群女生中，看着身高1米78的我，潇洒地抢球、传球、投篮、扣篮，那该有多好。但是我甚至不知道英子在哪里。也正因如此，在很多寂静的夜晚，我会把目光投向南方，和英子一起追忆童年，想象她长大后的样子。

我在中专的学习时而紧张，时而轻松，这让我产生了找英子的想法。第二年，趁着暑假，我跟我妈要了英子家的地址，然后说要去同学家住几天。我母亲正为我在家无所事事而头疼。她听说我要出去几天，就爽快地答应了，给了我20块钱。

我背着书包，带着钱上了火车。我在某节车厢的交接处找了个角落空，于是我摊开废纸，坐在地板上，想象着，尤其是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英子的时候，我忍不住咧着嘴笑，引得旁边的乘客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很晚了，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想起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没吃东西，于是打开挎包，拿出了我要出门的时候妈妈给我的两包方便面。我犹豫了一下，但我不想吃它们。我把它们放回包里，心想，当我遇到英子的时候，我会一起分享这美味的食物。

一夜过去了，火车到达了渭南。我在晨光中走出火车站，买了一个烧饼，然后，按照我妈抄来的地址，坐了好几趟公交车，赶往一个叫窑上的村子。村子不大，几个老乡在巷子里的一棵桐树下聊天。我上去打听英子的家，他们说不知道赵是谁。我说英子的爸爸是铁路修理工，十几年前去世了。一位长辈听了我说的话，拍了拍额头，说记住了。有这样一户人家，住在村子的西边。然而，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不到两年就离开了这里。听到这里，我急了，问她们母女去哪了。这位长者说，他好像回到了他孩子的家。还是那句话，长辈说孩子晒家好像是山西的，但不知道具体在山西哪里。

我被那位长者带到了村子西边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里。院子的墙不高，有两堵墙是破的。四周杂草丛生，院子里的几间土坯房显得十分落寞。只有一棵杏树，长得茂盛。我仔细看着那棵杏树，发现它看起来很眼熟。我仔细一看，和滋贺养路班的杏树一模一样。长者告诉我:“这杏树不是我们当地的品种。赵家的姑娘带回来的。看这树皮。是黑的。”

我双手抓住墙壁，凝视着眼前荒凉的院子和孤独的杏树。我不禁感到焦虑和难过，我的心像一条决堤的河流，横冲直撞地泛滥。

“英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眼睛渐渐湿润了。

走之前，我把家里的地址留给了长辈。请你问他，如果英子和她女儿回来，我会把这个地址给他们，请他们联系我。看到我的真诚，这位长者同意了我的委托。为了表示感谢，我在挎包里给了他两包方便面。然后，他的腿像铅一样离开了村子。

回到太原，像丢了魂一样，一声不吭地躺在家里。我妈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母亲说:“既然没什么事，就去给家里做蜂窝煤吧。”我很痛苦，找不到出口。听了她的唠叨，我二话没说就来到了家门口的煤堆前。我开始工作，让烈日空燃烧。

中专毕业前后，我去过渭南两次，但英子家还是铁将军守着。有一次，我忍不住翻墙进了院子。透过窗户，看到屋内布满了蜘蛛网，想起英子母女至今下落不明，不禁心酸。走的时候，我从挎包里拿出纸和笔，给英子留了一张纸条，然后找了块砖头把纸条压在窗台上，希望有一天英子能看到。

三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太原铁路维修系统工作。经过一番努力，我上了机车，成了一名学车司机。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后我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火车司机。父亲听后高兴地拍着大腿，说火车司机多有前途，鼓励我好好努力。看到父亲那么开心，也没说实话。他不知道我之所以要开火车，并不是为了有所作为，而是为了实现我和英子的约定。

上车前，局长问我想跑哪条线。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3202太焦铁路——太原到焦作的铁路。

那时候，胶泰铁路还是蒸汽机车。下了火车，我们要烧七八吨煤。所有这些煤都被一铲一铲地扔进了炉子。

司机姓李，人很好，车开得好，脾气也不错。消防员郭子和我都叫他李戈。从上车的第一天起，李哥就安排我和郭子轮流给机车加煤。我当时二十出头，力气很大，就甩开膀子拼命干。有几次，我打算在火车经过石大的养路班时，从火车上看到我和英子曾经住过的小院。但每次要么是半夜石疙瘩，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要么就是白天撞石头，我埋头给机车加煤，连直起身子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一直做不到。有一次，负责望风的郭子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喊道:“你看，养路女工。”然后还没等我和李哥反应过来，我们就冲下了车，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一副流氓的样子。

302号铁路虽然现在已经解密，但是地处深山的先天条件没有改变。尽管条件艰苦，但有时也会有狼和野兽。据说有些养路工人巡线时除了工具还要带一把铜锣。一旦遇到猛兽，他们会拼命敲锣，把猛兽吓跑。所以，铁路部门几乎不安排女工来这条线。这时，我突然听到郭子说有女养路工，而且是在养路班负责的路段。我不禁吃了一惊，赶紧停下铲子，直起身子往车外看。但此刻火车已经以60迈的速度开过了滋贺的养路班，我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

当我没有看到女养路工时，我心里酸酸的，我对郭子说:“女养路工是什么？这里以前有女民兵、修路工、爆破工。”

李哥和郭子听了，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吹了？”我说:“是真的。我小时候在这里长大，有个叫英子的女孩和我一起在这里。”听到这里，他们上下打量了我几次，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于是，李哥当即决定:以后我们的车白天经过乱石嶙峋的路段，郭子负责点火，张峰负责望风。郭子爽快地答应了，但还是忍不住咂着嘴说:“我现在满足不了我的眼睛。”李格勋骂了一句，“我的孩子，你能认真点吗？女孩子在这里当养路工不容易！”听了这话，郭子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在下一趟火车上，我可以看一眼十几年前路过石头疙瘩时住过的地方，顺便也可以验证一下那个叫郭子的养路女工的存在。但是我不知道铁路局要去哪里庆祝，但是我得知我上学的时候给报社投过稿，发表过几篇小豆腐块，于是局文联通知我的单位临时把我从车里接出来，把任务交给文联。

我怀着一丝丝遗憾，去了文联。接待我的老师姓江，圆脸，始终笑眯眯的。江老师问我会写什么，我说：“湊合着能写几句诗吧。”他说：“那也行，不过你除了诗以外，还得再琢磨写几篇人物稿，因为庆祝活动时，要表彰一批劳模和先进。”我说：“我不会写人物，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我还是回去开火车吧。”江老师一听，急了，说：“天下文章都一样，有其共性之处，你既然会写诗，就一定能写人物。”末了，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我看好你，你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