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暴雨洪水,欧洲洪水灾害

蒋听艺

2021年7月10日，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多伊尔，消防员从燃烧的房屋前走过。随着气候变暖速度越来越快，美国规模排名前十的野火都发生在2000年之后。图/新华当地时间2021年7月10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道尔，消防员从燃烧的房屋旁走过。随着气候的快速变暖，美国的十大野火都发生在2000年之后。图/新华

7月20日16时至17时，河南省会郑州小时降雨量达201.9mm，达到近50年来小时降雨量极值。17日20时至20日20时，三天的降雨量接近过去一年的总量。截至8月9日上午，今年夏季极端天气已造成河南省1481万余人受灾，至少302人死亡，50人失踪；农作物受灾面积1620万亩，绝收面积513.7万亩；洪灾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达1337.15亿元。

河南省发生的事情只是2021年全球极端天气频发的一个缩影。今年2月，冬天从来不太冷的希腊北部气温突然降至零下20摄氏度，著名的雅典卫城被厚厚的积雪包裹；5月，飓风“塔特”在印度西南海岸登陆，古吉拉特邦至少20万人受灾；6月，在美国加州北部的沙斯塔三一国家森林公园，闪电引发了一场“熔岩火”。在强风、高温和干燥天气的加持下，肆虐的野火迅速蔓延，并引发龙卷风。7月，中欧和西欧的暴雨引发了罕见的特大洪水...

8月9日，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发布的最新报告《气候变化2021:自然科学基础》指出，热浪、强降水、干旱、热带气旋等极端天气事件发生的频率和强度都在增加，而这些极端天气事件很大程度上是由人类活动导致的气候变化造成的。

8月4日，国家气候中心副主任贾晓龙向媒体指出，极端天气气候事件，包括北美的高温、欧洲的洪水、中国河南的暴雨，都是全球大气环流异常的直接表现。全球变暖增加了极端强降水的概率，这一点已经得到广泛认可。

越来越频繁的极端天气反过来严重影响了人类的正常生活和经济活动。西欧的洪水已经造成至少200人死亡，一千多人失踪。据估计，修复受损的公路和铁路将花费数十亿欧元。世界两大粮仓美国和巴西今年夏天遭遇罕见干旱，导致粮食价格大幅上涨。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数据，截至2021年5月，全球食品价格指数同比上涨近40%。

气候变化导致极端天气发生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研究人员感到“害怕”。美国气候大使约翰·克里表示，如果气候变化问题得不到及时处理，其严重后果将是新冠肺炎疫情的数倍。欧洲洪灾的破坏程度“难以用语言描述”

自7月14日以来，包括德国、比利时和荷兰在内的许多欧洲国家遭受洪水袭击。洪水过后，道路变成河流，房屋倒塌，停在路边的车辆被冲走，电力和通讯被切断。

目前，洪水已造成欧洲200多人死亡，仅德国就有至少170人死亡，这是德国近60年来最严重的自然灾害。7月18日，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在视察德国洪灾地区时表示，洪水造成的破坏非常可怕，很难用德语找到词语来描述破坏的程度。

德国莱茵-普法尔茨州、北莱茵-威斯特伐利亚州和比利时部分地区受灾尤为严重。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科隆以南的阿尔韦勒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有123人遇难。当地警方表示，随着洪水退去，可能会发现更多遇难者。

房屋倒塌是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主要原因之一。由于灾区很多房屋都是有多年历史的木结构，很难抵御暴雨洪水的袭击。此外，洪水来得如此之快，许多都发生在晚上，当地居民未能及时注意到。

7月21日，德国内阁通过了一项约4亿欧元的救援计划，用于修复受损的房屋、街道和桥梁。德国财政部长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在灾难发生后表示:“损失是巨大的，很明显，失去了企业和家园的人们无法独自承受损失。”

德国政府还计划为长期重建提供数十亿欧元。德国交通部估计，修复受损公路和铁路的费用约为20亿欧元。

保险业专家预测，洪水造成的直接损失可能高达30亿欧元。德国贝伦贝格银行指出，洪水造成的总损失将远大于保险金额，因为德国只有约45%的建筑投保洪水和暴雨造成的损失。

亥姆霍兹环境研究中心研究员雷蒙德·施瓦茨(Raymond Schwartze)表示，洪水造成的经济损失约为60亿欧元。"这将是德国经历过的最具破坏性的暴雨。"他说。但也有研究者认为，目前统计损失还为时过早，因为评估数据还不够全面。

7月20日，比利时为洪灾遇难者举行全国哀悼活动。14日至16日，比利时东南部遭遇罕见降雨，引发洪水，造成至少31人死亡，另有71人失踪。约37万户家庭供电中断，清洁饮用水供应成为问题。

虽然荷兰也下了暴雨，默兹河水位涨幅超过了1993年的记录，但与德国和比利时相比，损失并不严重，没有人死亡。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环境研究所主任杰罗姆·阿尔兹海默(Jerome Alzheimer)表示，官方准备得更充分，能够迅速向公众传达信息。"我们看到洪水来了，知道它会去哪里。"

地形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荷兰、德国、比利时的不同命运。荷兰皇家气象研究所的气候科学家吉尔特·扬·范·奥尔登伯格(Gilte Jan van Oldenberg)告诉《财经》记者，荷兰大部分地区地势平坦，因此没有山洪爆发。南方一些山区的洪水规模远小于德国和比利时。洪水预警系统失灵？

一些科学家担心欧洲暴雨造成的高死亡率，这表明受灾地区没有有效的预警和疏散系统。“下雨并不等同于灾难。真正令人不安的是死亡率。”伦敦帝国理工学院气候学家拉尔夫·汤米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说。

在2002年一场罕见的洪水袭击中欧后，欧洲委员会建立了欧洲洪水预警系统(EFAS)。在洪水之前，科学家们已经预测到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英国雷丁大学的水文学家汉娜·克洛克(Hannah klock)原本预计这些早期预警会对各国的应对有所帮助，但暴雨过后的惨状让她震惊。“我们不应该在2021年看到这么多人死于洪水。不应该发生。”克洛克参与了EFAS的建立，也是EFAS的顾问。

科学家们想知道，为什么在世界上最富裕和最先进的国家，尽管在洪水预警方面进行了巨大的投资，但洪水仍然造成了如此大的破坏，以及气候、水文和社会因素是如何导致这场灾难的。

目前，一些已知的因素包括气候变暖导致的暴雨，欧洲的大部分灾害集中在主要河流，而水位低的支流被忽略。这些支流一度被认为不太可能造成洪水威胁，但在今年夏天的暴雨中，它们的水位迅速上升导致了这场灾难。荷兰国际水利与环境工程研究所的威廉·韦贝克说:“我们非常关注大河，但我们可以为小支流做更多的工作。”

一些研究人员想找出人们对洪水警报的反应。德国波茨坦地球科学研究中心的水文学家布鲁诺·梅茨在2002年德国东部洪水后对居民进行了调查。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接到洪水预警后，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在洪水到来之前，欧洲洪水预警系统已经做出了预测，并向各国相关组织发送了信息。德国气象局发言人表示，他们将洪水警报传达给了地方当局，组织疏散和采取其他现场行动是地方当局的任务。

英国雷丁大学水文气象学家琳达·斯佩特(Linda speight)在一篇文章中指出，虽然欧洲国家应该有支离破碎的系统，不同国家的不同组织应该承担不同的责任，但EFAS无论如何都给了各国足够的时间准备，但现实是，在一些地区，直到水已经进入房屋，人们才开始撤退。

"如果不根据预警采取行动，最好的预测也无济于事."斯佩特说。据她分析，问题可能在于信息没有传递给正确的人，或者传递了错误的信息，或者信息传递了却没有人相信，现实可能是三者的结合。

在斯佩特看来，天气预警的局限性之一是过于强调天气本身。比如预警是两天后雨量将达到150mm，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告诉人们细节很重要，比如河水会迅速上涨，可能会对道路和财产造成损害。美国西部永不枯竭的野火

7月20日早晨，美国东海岸的纽约、波士顿、华盛顿特区等城市的人们发现太阳的颜色不一样了，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烟味。尽管延迟了几个星期，美国西海岸和加拿大南部极端天气造成的野火烟雾还是随着气流行进到了美国东海岸。

在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和俄勒冈，野火仍在燃烧。俄勒冈州的野火于7月6日开始燃烧，已烧毁388，000英亩土地，迫使2，000人撤离，并摧毁了160所房屋。还在以每天6公里的速度向外推进。但更严重的问题是，局部空气体对流因为燃烧面积的扩大和时间的长，在整个区域发生了变化，形成了新的气候形态。

美国气候学家迈克尔·曼解释说，大火持续燃烧后，当地空气体对流会发生变化，因为热的空气体上升，在上升过程中水分蒸发，所以出现了没有降雨的闪电和火龙卷风，这意味着新的野火会在其他地方被进一步点燃。截至7月19日，俄勒冈州和附近的华盛顿州发生了16起大型野火。

随着全球变暖，俄勒冈州在野火发生前经历了异常高温和干旱。然而，这场俄勒冈州的火灾是专家们早就预料到的。原因是该地区多年来压制森林火灾的发生，导致森林中可燃树木过多，最后野火燃烧不休。俄勒冈大学森林学院的野火历史学家詹姆斯·约翰逊向美国媒体指出，尽管气候变暖是一个原因，但糟糕的森林管理甚至是一个大问题。他甚至认为这场大火是120年来被“阻止发生”的结果。“我和我的同事们多年前就警告过会发生大的野火”。

同样遭受野火的加州的问题略有不同。加州四季只有秋冬有湿气，夏天植物慢慢死去，自然成为燃料。因此，森林野火早在1932年就开始出现。然而，随着气候的快速变暖，2000年后发生了十大野火。

根据这项研究，尽管加州的自然因素很容易导致野火，但人类的意外燃烧是事故如此频繁的原因。2018年发生的“卡尔大火”是从一辆卡车轮胎爆胎后，轮辋与路面摩擦产生的火花开始的；2020年9月，一对情侣在空的“婴儿性别宣布派对”上燃放烟花。结果，南加州的杂草被点燃，引发大火，一名消防员丧生。这对夫妇于2021年7月20日被控非自愿杀人罪。

“加州人太多，但旱季很长。”哥伦比亚大学地球观测专家教授帕克·威廉姆斯指出。他进一步解释说，人类总是造成可能引发山火的着火点。问题是旱季越来越长，生物越来越干燥，事故频率自然变高。此外，加州还有和俄勒冈州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在过去的100年里压制野火，导致森林中燃料堆积过多。

为了防止野火随着气候变暖而恶化，俄勒冈州的野火专家近年来一直在进行实验，让森林适度自燃。美国林务局也开始通过“控制燃烧”来消化多年积累的森林燃料。农业首当其冲。

德克萨斯州南部的葡萄柚农民戴尔·默登(Dale Murden)自2020年夏季以来一直因气候原因无法收获。先是干旱，然后龙卷风把所有未收获的水果都刮到了地上。2021年2月，当地气温骤降，果实被冻住。“我做这份工作已经40年了。我经历过龙卷风、干旱和冰冻，但我从未在一年内同时经历过这三种灾难。”莫登告诉《财经》记者。更让他郁闷的是，眼下正值果树生长期，他所在的镇上正下着大雨。

每英亩价值一百万美元的加州纳帕葡萄酒产区也受到极端天气的严重影响。本来这个地区的土壤、水、温度都非常适合葡萄种植。然而，随着加州持续的干旱和频繁的野火，这一地区的土壤比过去更加干燥，供水的急剧减少严重影响了葡萄的收成。自2021年以来，一些葡萄园主选择在葡萄上喷洒防晒霜，而其他人则加速使用新技术来回收用过的水。

在过去的两年里，不寻常的春雨使得农民几乎无法播种，加州的野火几乎摧毁了葡萄酒产区。联合国在2021年3月指出，随着自然灾害的频率比40年前高出3倍，农业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以2021年加州的热浪为例。加州官员预计，该州最长的河流萨克拉门托河的鲑鱼将会因酷热而死亡。

在主要食物消费方面，热浪几乎摧毁了美国小麦。根据美国农业部发布的报告，美国98%的小麦种植在西北地区，该地区在2021年经历了一场干旱。今年，春小麦的收成可能会创下近33年来的历史新低。此外，热浪还影响了大豆和玉米的另一个主要供应国巴西的收成。由于农作物受到大规模干旱的影响，全球玉米价格达到八年来的最高水平。

纽约大宗商品交易和风险管理服务提供商INTL FCStone的首席大宗商品经济学家阿尔兰·苏德曼向《财经》记者指出，异常天气影响了美国西北部的谷物带，这部分谷物占全国产量的25%。受影响的作物包括用于榨油的春小麦、杜兰小麦、油菜和向日葵。

由于美国其余75%的谷物带的产量到目前为止看起来相当不错，所以气候对玉米和大豆的影响并不明显。当大豆和玉米在7月中旬进入收获的最后阶段时，伊利诺伊州的一些农民甚至选择放松或休假。据苏德尔曼估计，美国20%的玉米和大豆受到了气候的影响，但中西部谷物带的高产将抵消损失的产量。最终总产量仍取决于未来六周的天气状况。如果天气条件不好，总产量可能略低于历史平均水平。据美国农业部预测，2021年美国玉米产量可能达到151亿蒲式耳。

美国玉米、大豆、巴西表现不一的原因，是近年来农业专家研究的重点。根据伊利诺伊大学农业和消费经济系的研究，美国的玉米和大豆在过去的30年里已经自我调节成了可以耐高温干旱的作物，但在正常气候下这两种作物的产量会下降。

另一方面，麻省理工学院2018年的研究表明，美国玉米种植的扩大成功抵御了气候变暖的影响。从1950年到2010年，美国玉米的年产值增长了400%，这也改变了产区的气候。报告中的研究人员Artel指出，当夏季气温因气候变暖而上升时，种植玉米的地区，如内布拉斯加州东部，气温实际上是下降的。当地农民解释说，是因为玉米取代了野生杂草，玉米的蒸腾作用使得空空气中的水分增多，从而形成了降雨，之后气温自然下降。

然而，Artel也担心美国“玉米带”种植密度的可持续性。他警告说，一旦密度下降，当地的温度将以更快的速度上升。气候变化再次敲响了警钟。

美国气候大使克里7月20日在伦敦发表演讲，呼吁各国政府加快实施应对全球变暖的政策。“我们没有等新冠肺炎疫情过去再抗击气候变化的奢侈……如果气候变化问题不能得到及时处理，其严重后果将是新冠肺炎疫情的数倍。”

默克尔在德国莱茵兰-普法尔茨州边境城镇阿德瑙视察时表示，德国经历的灾难与气候变化有关，政府应该更好更快地应对气候变化的影响。比利时首相德克鲁也指出，洪水和气候变化之间有明显的关系。

然而，确定气候变化在这次欧洲洪水中的作用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影响暴雨的其他因素包括当地的地理环境和大气压力系统。

多年来，科学家们一直警告说，气候变化将导致更多的暴雨。一般来说，全球气温上升会更容易导致暴雨。温暖的空空气锁住了更多的水，这意味着最终会释放更多的水。气候学家说，全球气温每上升1摄氏度，空气体将多吸收7%的湿度。

根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的报告，如果气温上升1.5摄氏度，欧洲每年将有约500万人面临洪水，而在过去，同一地区每100年才会发生一次洪水。

根据欧盟委员会联合研究中心(JRC)的研究，如果不采取行动，到2100年，洪水对欧洲大陆造成的损失将从目前的每年78亿欧元上升到480亿欧元，受灾人数将翻倍至35万人。一些欧洲河流已经经历了与气候相关的变化。在多瑙河，以前洪水每50年发生一次，现在这个概率变成了两次。

2021年夏天，在欧洲发生洪水之前，美国和加拿大有数百人被破纪录的热浪夺去了生命。尽管研究人员已经预测到气候变化将导致极端天气，但极端天气的频率仍然令他们震惊。

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气象学家哈利·福勒(Haley Fowler)说，“我担心极端天气会发生得这么快。”她在6月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中预测，到2100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风暴的频率将是本世纪初的14倍。

NASA 空的气候专家彼得·卡尔穆斯(Peter Kalmus)指出，“15年来，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要发出过度的警告。多年来，我试图帮助人们理解极端天气是没有极限的，然后它会越来越热，直到地球的大部分地区都不适合居住，除非我们迅速结束石油的使用。另外，未来火爆基本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