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偷听敌台

肖恩

1970年，作为一名插队知青，我从上海来到北疆。这里离苏联很近，每天晚上在户外都能清晰地听到对岸苏联莫斯科电台的俄语广播。每次播出的开头，钢琴演奏的前奏曲《莫斯科郊外的夜晚》都非常优雅优美。

当时中苏是敌对国家，敌对国家的电台是绝对不能听的。众所周知，窃听苏联电台就是“窃听敌方电台”。当时这个罪很严重，所以很多人都判了三年五年。

但是苏联广播电台的发射功率极强，只要家里有晶体管收音机，我们就能经常无意中听到。

有时候听黑龙江电台的新闻联播，他们会突然跳到苏联电台。为了增强宣传攻势，苏联电台在俄语广播之外还专门设立了中文广播。在得知大批上海知青到达边境后，他们甚至绞尽脑汁在上海开播。

莫斯科电台中文播音员的中文非常棒。男声浑厚，女声悦耳。乍听之下很难分清敌我，但说“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时用的语气和用词明显不同。当然，他们不会叫他们“主席”，而是直接点名，其余的和我们播音员几乎是一个腔调，所以有时候要很久才能分辨出来。

苏联最恶毒的电台是红旗电台，都是中文广播。但是语言的语气比不上莫斯科电台，感觉很愤怒，很沮丧。据说是跑到苏联养病一去不回的王明干的。其实除了骂人什么都听不到。

鉴于苏联电台不断受到骚扰，中国有关方面专门派专家到中苏边境调查研究对策。但经过一番调查，认为有效的对抗干扰必须有强大的电力保障，黑河地区的电力供应无法满足建设干扰设施的需求，也不可能一下子再建一个电厂，于是不了了之。

因为插队的知青生活极其枯燥，知青没有任何行政约束，信息比较闭塞。能听的官方电台都是空洞的政治口号。知青做不了多少事，就用自己藏在被窝里的晶体管收音机偷偷收听苏联电台。

1971年11月7日，苏联隆重庆祝十月革命节。莫斯科电台用中文直播，苏联在红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阅兵式。随着苏联元帅格伦·奇科向最高领袖勃列日涅夫报告，高呼“乌拉，乌拉，乌拉”，阅兵开始了。

苏联播音员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介绍行进队伍:“前面是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学员队……”“现在是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军官队……”“你看到的是苏联的一支骑兵队……”

阅兵期间，苏联记者还采访了一些曾经支援过中国的军事专家和工程专家，他们的俄语被播音员翻译成了中文。

如果说苏联的莫斯科电台还有点浮夸的话，那么苏联的红旗电台就是婊子和婊子。当时，根据毛泽东的指示，我们国家正在唱《国际歌》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后来我们知道，这是毛泽东对付林彪揭露的一些不正常倾向的措施。

哪个红旗电台居然放这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音乐曲调一样，但是仔细听了，歌词不是那样的。他们把歌词改成了什么:“毛军人要牢记……”“三个坏习惯，八个坏脾气……”

记得有一段话最后一句把“人民拥护，人民喜欢”改成了“枪杆子刺刀见血”。知青一听，哭笑不得，大骂王明“胡说八道”！

这是我们在被窝里“偷听”的场景。后来逐渐发展成宿舍集体公听。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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