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离国境线只有一米(一厘米国境线)

高派

2009年春夏之交，我作为一名军事记者，来到内蒙古高原的中蒙边境，在离边境1米的地方。亲身经历了边防战士的工作和生活，收获了很多感人的故事。

如今，十一年过去了，依然难忘，依然记忆犹新...夜间潜水。

月亮很少，天高云淡，温度适中，风力不大。5月的内蒙古高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边防四连教导员韩递上大衣说:“穿厚点，高原风硬！”我只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一点也没在意。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吉普车司机卓伟关掉车灯，在边境公路上缓缓前行。尽管月色朦胧，崎岖不平的草原路还是让我心里一紧。然而，卓伟畅所欲言。他告诉我，夜潜的目的是出其不意地抓住越境的罪犯，而且要非常隐蔽，不能暴露自己。如果在一望无际的高原上打开车灯，犯罪分子早就发现我们了，自然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半小时后，吉普车停了下来，韩教导员指着一座黑漆漆的小山布置任务:“这里是705号界碑南侧的无名高地——今晚潜伏的地方。离边境只有1米，离巴彦淖尔却有300公里。高地东侧有一条河道，通往我国纵深。由于山的阻挡，这里是连队值班观察的盲区，也是犯罪分子进出的必经之地。前不久中蒙之间发生了一起走私案，公司一举粉碎了他们的勾结。所以大家要提高警惕，不要懈怠！”

指导员韩、中士雷穗航、二等兵和我一行人扛着冲锋枪，悄悄地向无名高地攀登。“哎哟！”走到半山腰，我的脚陷入了一个深坑。韩把我拉了出来，低声说，“我掉进老鼠洞里了。不要大声说话，以免暴露目标！”说话间，雷穗航和王海洋已经迅速占领了无名高地的制高点。爬到潜伏点，我已经气喘吁吁了，抬头看天，月亮看起来像眼影，周围有模糊的光圈。指导员韩叹了口气说:“不好了，沙尘暴要来了。”我们潜伏了一个小时，连一只鸟都没发现。正当我失望的时候，二等兵王海洋低声说道:“注意，左前方有灯光。”我抬头一看，果然看到远处有灯光闪烁。中士雷穗航立即调整对讲机的频道，用我听不懂的密语向连队报告。在被指示“保持监控，保持联系”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光明越来越近，我的心越悬越高。就在他紧张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雷用连队的标题发回了一条新消息:“是牧民乌坎回来了，警报解除！”我很诧异，雷穗航解释道，“牧民乌坎，最近在做生意，总是很晚才回来。看，他的摩托车前后只有一只眼睛，叫独眼巨人。我们都认识。”

离我最近的王海洋小声说:“乌坎的摩托车没少花我们的钱。去年11月20日，下了一场大雪。我和程波去执行夜间潜水任务，乌坎开着摩托车从我们身边飞过。我们都是新兵，没有经验，就立即根据车痕徒步追了过去。追了30多公里，5个多小时才发现是个误会。那一次，我们的棉衣都能挤出水来，脚上都是泡。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两只狼。所以我对他的摩托车印象很深刻……”在听王海洋的时候，我不经意地解开了我的迷彩裤腿。指导员韩马上给我扣上，严肃地说:“草原上有一种小动物叫爬山虎，爱吸人血，特别容易得传染病。类似米粒，像水蛭。进入人体就麻烦了。你得烧了它才能一点一点地出来。前两天，值班站的狗腿肿得像个馒头，走不了路。估计也是爬山虎干的。昨天军医给动物打了驱虫药，所以好多了……”我没听完，但已经一身冷汗，浑身痒痒的，感觉可怕的幽灵已经侵入了我的身体。“你怎么选了这么差的地方？”我站起来，开始怀疑这种潜在的经历。“没事，你只是在心理上作祟。我们战士每天都是这样执勤，但是被爬山虎袭击的事情不多。注意就好。”韩国教官安慰道。看着两个小战士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我又不好意思躺下了。

一阵带着黄尘的风突然袭来。月亮瞬间消失，天地茫茫。只有漫天的沙子溅落下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真的感觉军大衣薄到后背都被冷风穿透了。“这种天气还有必要潜伏吗？”我颤抖着问。这句话，我满嘴都是沙子。“很多不法分子选择恶劣天气，所以比平时更需要潜伏。”韩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回答。好在沙尘暴说走就走，短短半个小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我的眼睛，耳朵，鼻子，甚至我的外套口袋里都塞满了沙子。没有危险，所以夜看起来很长。我问韩:“像这样潜伏，每年能抓到多少不法分子？”韩教导员摇摇头说:“前年抓过，去年没有。”“军人付出这么高的代价值得吗？”我问。韩教官盯着我，认真地说:“值得！我们没有一起抓，是因为我们的边防官兵无处不在，已经震慑了不法分子！”借着月光，我看着身旁那三张布满灰尘的雕塑般的脸，突然意识到，正是因为边防官兵年复一年不辞辛劳，不畏艰险，不怕牺牲，不畏艰辛，才换来了祖国边疆永远的和平与和谐。那片柳树成荫了。

边疆公路像一条洁白的哈达，飘扬在新绿的草原上。陪同我到一线连队的某团政治部副主任石新生，是一位军龄20年的老边防战士。他对这里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所以，他没有我激动。要不是我一再追问为什么，他早就像蒙古高原上绵延不断的大青山一样沉默了。一望无际的边境公路和一成不变的草原终于让我的眼睛感到厌烦。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片浓密的阴影。在一望无际的低矮草地上，这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请停车！”我的兴奋再次被唤醒。是一片杨柳林，整齐茂密。在肆虐的风沙下，他们顽强如铜墙铁壁。“他们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并成长得如此之好，真是太神奇了。”我惊呼道。释新生似乎没听见，默默地给了刘一个注目礼。“这是什么时候种的？什么比赛？你为什么种这些柳树？”我的问题就像一排钢炮，一起扔向释新生。他保持沉默。当他从我眼中读到坚持的时候，眼睛湿润了，嘴唇开始颤抖:

已经20年了，很多官兵问过我，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因为20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想起来，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心痛不已。那一年，我们值班室只有三个人，除了班长，只有我和郑两个新兵，值班室离连队几百公里，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水和食物不时被切断。后来，离执勤点五六公里的一个叫杜长河的俄罗斯牧民主动帮我们解决生活问题。他经常给我们吃他舍不得吃的菜，我们也主动帮他家干点农活。大家相处的很好，亲如一家。春天来了，杜长河让我们帮忙剪柳条，架豆子。我和郑当天割了8捆，插在老杜家的菜地里。大家欣喜地看着豆子一天天长大，和老杜一起除草施肥。

但三个月后，郑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不幸牺牲。杜长河知道后，哭得像失去了亲人。他把家人带到了执勤点，安慰我们，给我们做饭洗衣服，照顾大家的生活，生怕我们再有什么不测。扁豆收割后，杜长河发现，用作架子的柳条已经生根发芽。他一棵一棵地抚摸着，流着泪说:“我一看到这些柳树，就想起了郑。我要保护这些柳树，永远记住他。”说实话，边疆土地大部分都沙化了，种一块菜地太难了。我们都建议老杜拔掉柳树，恢复菜地。但老杜说:“我觉得这些柳树是生命，就像郑一样。我怎么能忍受呢？”就这样，杜长河和家人像种菜一样细心地帮着柳林。所有的柳树都活了下来，但他们一家好几年没吃到新鲜蔬菜了...

释新生的眼泪流不下来...仰望挺拔的杨柳，就像在读一本中华民族世代友好的巨著；听着风中树叶的沙沙声，就像在听一首悲壮而优美的长歌，从岁月的深处流淌出来。我的眼睛也湿了。亲爱的战友，谢谢你。当年你在哪里种下一片杨柳林，那分明是民族团结的种子——边防部队和人民相依相爱的种子。别担心，他们已经深深地扎根了，他们已经开花了。这根扎在风沙弥漫的边境线上，长在边防官兵和老百姓的心里...

这些故事已经过去11年了，但我的脑海里仍不时闪现荒凉的戈壁滩、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黄龙般的沙尘暴。我的耳朵里还充斥着遥远的内蒙古民歌，我的军装上衣口袋里还装着洗不掉的乌拉特草原的沙子。说实话，草原没有给我美，却震撼了我的灵魂。我感谢你们，边疆的同志们。我会永远记得那些感人的瞬间:午夜潜伏时，你把我拉出深坑；在寒冷的边疆宿舍，你悄悄为我盖上你唯一的外套；在牧民的蒙古包里，你亲手为我切下第一块羊肉；还有你献给我的那条洁白的哈达，被我静静地珍藏在家里……我再也没有办法感谢你，也无法表达对你的爱。11年后，当我成为一名退役军人，当这一切都已变得遥远，我再一次拿起手中的笔，写下那些故事，献给我现役和退役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