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老人守边年，为一句承诺站成中哈边境线上“活界碑”

翟丽华

有一位老兵，在中哈边境已经待了57年。他的行程超过20万公里，长度可以绕赤道5圈。他就是“七一奖章”获得者魏德友。现在，女儿魏萍接替父亲当了边防战士...

一个老兵和他的两个承诺

2021年10月，81岁的魏德友因微博热搜“一个承诺守身50多年的80岁老人”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很多网友不知道，这个说着山东话，一边放羊一边步履矫健的老人，还是“七一奖章”的获得者。6月29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亲自为魏德友佩戴勋章，并与他亲切握手合影。“我做的事情很普通，国家却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魏德友兴奋地说道。

回到魏德友边境，我仍然像往常一样放羊守卫中哈边境。深秋，萨尔布拉克草原一片黄色，辽阔而粗犷。就我所见，羊和白云一起游荡，不知哪个在天上，哪个在地上。

“爸爸，你看我们的羊今年长得多壮啊！”二女儿魏平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道。此时，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割草，为家里的200多只羊准备冬季饲料。

“你现在真好！当年你妈来的时候，因为条件艰苦，哭着跑了！”听了这话，魏德友的妻子刘晶不好意思地笑了。

1964年4月，24岁的复员军人魏德友、陈秀仓响应毛主席号召，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守卫西北边境萨尔布拉克草原的中苏边境。他们不仅是战友或老乡，还是山东省临沂市沂水县黄山区人。在遥远陌生的土地上互相扶持，亲如兄弟。

谁也没想到，不幸发生得这么快。那时草比人高的萨尔布拉克，走进去就像一片原始森林，荒凉幽静，没有路，还有野狼。当年8月，陈秀仓在执勤时不幸被狼咬伤并感染狂犬病死亡。弥留之际，他只来得及告诉魏德友一句话:“守好边境，负责任。”魏德友红着眼睛答应了，并发誓用他的一生来守卫边境。

魏德友把家安在边境上。1967年7月，他在山东结婚后，带着妻子刘回到了公司。火车、汽车、驴车，刘一路，一路流泪:她要去什么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当他赶到时，刘发现婚房原来是戈壁滩上的一个“土窝”。“土窝”是指在太阳下挖一个类似地窖的洞，用木头和草做成盖子，人可以弯腰钻进去。10平米的房间里有床有被子空。魏德友尴尬地说:“虽然不好看，但是冬暖夏凉。先住着，以后给你盖新房！”

刚到兵团时，刘看到的是陌生的面孔，听到的是五湖四海的方言。她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她说话别人都蒙着眼睛。那时候是盛夏，一只巨大的蚊子叮了我一下，一个红色的大疙瘩几天都下不来了。牛虻更可怕，咬一口很疼。刘晶在哪里过着如此痛苦的生活？每一天，面对着荒无人烟的荒原，孤独寂寞，她疯狂地想家。

我知道魏德友的新婚妻子心情不好，但我没想到她会“跑”。一天，当他下班回家时，他没有看到他的妻子。邻居说刘背着行李走了。魏德友很着急，担心她会被邻居的狼咬。他顺着邻居的方向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听到了妻子的哭声。在草丛的沙沙声中，显得格外忧伤。

刘坐在包袱上，捂着脸流泪，恳求丈夫回山东老家去。魏德友拉着她的手说:“你最好跟我回公司。”一路上，魏德友安慰和劝说:“我是军人，我不能当逃兵！作为军人家属，一定要觉悟高，不能再跑了！”刘脸红了，说:“我想家！”魏德友承诺，“三年后，我一定带你回老家探亲。”刘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魏德友感到非常内疚。人们千里迢迢来到边疆，跟着他吃苦。当时的生活条件有多苦，环境有多恶劣，除了他们那一代边防军，没人能理解。由于水质偏碱性，水尝起来又咸又涩，难以下咽，这让刘晶直咧嘴。冬天，当道路被大雪封锁时，他们只能吃雪。

结婚第二年，魏德友在离公司7公里的边境上建了一座土房。他用木板做了一堵50厘米厚的墙，填上土，夯实，把木板拆下来放在屋顶上。虽然是土房，但是比土窝好多了。

刘耐心等待丈夫回家的承诺三年了，每天守着边疆陪着他。然而，她等了三年，三年，直到2017年，魏德友才带她回老家。此时，距离他当初的承诺已经过去了50年。

魏德友兑现了牺牲战友、献身边疆的诺言，却没能按时兑现对妻子的承诺。

日日夜夜与狼和雪搏斗。

在这几年中，魏德友和他妻子的大女儿魏红、儿子郭玮、二女儿魏平和小女儿夏微相继出生。

在魏平的记忆中，小时候，他和父亲赶牛羊的时候，边界线还是一条沟。他们沿着这条沟，从一头到另一头，日复一日。黄昏时分，牛羊克里斯提尼，在橘黄色的夕阳中翻滚。爸爸手里握着鞭子，喊声传得很远很远。那只牧羊犬，快乐地在羊群前后跳跃奔跑。

这些年在我女儿眼里是平静的，但在魏德友心里，它们总是惊心动魄的。每当遇到危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让魏德友印象最深的是，在一次边境巡逻中，他发现一架飞机在边境空上空盘旋了很长时间。飞机离开后，他立即骑马过来巡视，看到两串脚印延伸到我国境内，赶紧向连队汇报。经过搜查，发现了可疑人员，并劝其离境。边境线两边的游牧民正在沿着草地放牧牲畜，一不留神就会越过边境线。魏德友应该经常劝说他们回来。

1982年，魏德友的公司退出了，他的战友们也相继离开，只留下了他们的家人。随着撤离的临近，魏德友想起了他对战友陈秀仓的承诺。萨尔布拉克的边界线位于两个边境哨所之间，这两个哨所都建在山上。萨尔布拉克草原地处低洼地带，是两个前哨无法兼顾的盲区。如果你自己撤回去，这里的边界就会变成空防御区。魏德友在这里待了18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及早守卫边境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留下来当一名志愿边防战士。

生活在边境上，魏德友不仅要不断巡逻边境，还要与艰苦的生活条件和恶劣的天气作斗争。冬天萨尔布拉克雪下得很大，一踏出去就雪到大腿根。尤其是刮风的时候，积雪厚的地方可以把整个人埋在里面。每年秋天，魏德友都要提前准备一个冬天的粮食、蔬菜和生活用品，还有取暖用的干牛羊粪。

巡逻时在风雪中迷路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像往常一样，魏德友赶着牛群沿着国界边走边放牧和巡逻。没想到空上突然下起了大雪，风越刮越大。不一会儿，能见度不足一米。马被风吹得发狂，只好下马，拉着缰绳，在黑暗中把牛赶跑。魏德友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只担心为公司放牧的牛不会走失，担心国家财产不会遭受损失。

凌晨两点，魏德友终于看到了边境哨所。风雪渐渐平息后，他谢绝了兵士的挽留，赶着牛赶回去了。他担心他的妻子会担心在这样一个雪夜到处找他会有危险。果然，当他走到离家一公里的地方时，看到妻子打着手电筒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看到丈夫的那一刻，刘喊了一声“老魏”，眼圈红了。这次我迷路的时候，魏德友的手和脚都冻伤了。直到现在，旧伤只要一凉就会复发。

像恶劣的天气一样，草原狼威胁着魏德友巡逻队的安全。冬天，狼在家门口嚎叫。有时候，魏德友发现门口的雪被狼踩坏了。水草茂盛的时候，狼群不缺食物，与人和平相处。然而，当食物匮乏时，它们会攻击羊群。为了保护国家财产，魏德友多次与狼搏斗。

1995年，魏德友和妻子赶着两群羊在边境线上巡逻。他平静地穿过狼群，但当刘赶着身后的羊群时，狡猾的狼突然冲进羊群。刘一边拿着鞭子喊救命一边驱赶:“老魏，有狼——”魏德友回头一看，只见妻子被几只狼围在中间，生命危在旦夕！他大惊失色，大叫着冲了过去。经过一番打斗，狼群丢下羊群跑掉了。受惊的夫妇保护着羊群，继续在边境巡逻。

1997年，中哈边境公路贯通，边境线用铁丝围了起来，竖起了界碑。魏德友目睹了竖立界碑的过程，激动得热泪盈眶。

女儿的孝道困境

时间如水，缓缓流淌。和刘长大后，回到山东临沂老家工作和生活。魏德友变得沉默了。他信守承诺，坚守边界，热爱这个岗位，但并不铁石心肠。这么多年，他知道自己的坚持，亏欠了亲人太多。

那时候孩子在团部上学，自己和老婆不能出边关，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大的照顾小的。魏萍曾经被寄养在战友家里，失去赞助让她想起来眼眶都红了。

一年春天，学校开学了，在雪融化之前，魏德友把他的孩子们送回了学校。孩子们坐在雪橇上，鼻子冻住了，眼泪一起流。让孩子在雪橇上坐一会儿，然后下来和他们一起跑一会儿暖身。从家到团部有20公里，他们走了一整天。我们一进租来的房子，里面就像一个冰洞，但孩子们没有抱怨。他们自觉放火烧炕，忙得不亦乐乎。看到这些，魏德友的鼻子变酸了。因为缺少父母的关爱，孩子才这么懂事。

1999年2月，魏德友的弟弟给他发了一份电报。父亲病重，他希望哥哥回家见老人最后一面。当时是农历正月，道路被大雪封闭，通讯中断。魏德友看到这封电报时将是五月。拿着电报，他泪流满面。父亲死了，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他想回家给父亲扫墓。他弟弟说:“爸爸已经埋了3个月了。你现在回来有什么意义？”

2002年，60岁的魏德友达到了退休年龄。儿女们努力劝他回山东养老，一家人团聚了。魏德友陷入了沉思，不是因为他不想回去。孩子们每次来萨尔布拉克看望他和他的妻子，都是带着欢笑而来，带着悲伤和淡然而去。魏德友感到越来越脆弱，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不过相对于亲情，守边还是占了上风。他不能走，边境总要有个人看守！

就这样，和刘每天早上一起升国旗，然后他独自赶着羊群沿着边境线，日复一日地走过草原。

在远离临沂的威坪，我经常在梦里回到萨尔布拉克的老房子。爸爸在房子周围种了很多沙枣和榆树。早上，她在鸟儿的歌声中醒来。巨大的树冠挡住了阳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随着年龄的增长，魏德友开始担心他的继任者。他开始像孩子一样任性，希望孩子回来接替他的位置，一直守在边上。这几年，魏萍每次回草原看望父母，爸爸总会对她说:“我老了，你怎么不回来帮我！”卫平沉默了。家在临沂，夫妻有稳定工作，儿子已经上学。他们怎么能回去当边防战士呢？

其实，魏德友也问过其他孩子，只是因为魏平曾在新疆乌苏当过兵，所以对她寄予了更大的希望。年过六旬的魏德友执意留在边疆，义不容辞地守着边疆，儿女们则极力劝说父亲回鲁，双方相持不下。

知道卫平的父母非常热爱这片土地，让他们离开萨尔布拉克无异于杀了他们。因为，只有在萨尔布拉克，他们才感到安心。2013年，为了让父母住得舒服，魏平在团部给他们买了房子。“我之所以不回山东，是为了守边防，住在团里的房子里。我该如何守住边境？”魏德友问:“你为什么不来代替我当边防！”老爹重提往事，卫平依然沉默。

2016年，刘晶生了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小妹妹夏微回边疆照顾老人，卫平担心她一个人承受不了，这让她很难受。经过深思熟虑，她说服丈夫带儿子回兵团代替爸爸。

2017年，魏平成成为9师161团的一名职工，也正式接替父亲当边防兵。“师里帮助我们解决了住房、饮用水和交通问题。作为兵团二代，我其实很开心。”

今天的边境除了三道围栏外，还配备了摄像头。放牧不需要骑马。魏平买了一辆皮卡车，每天绕着边境走，然后赶着羊去吃草。她喜欢和父母一起割草种菜，生活简单而温馨。远离城市，生活节奏变慢，时间仿佛回到了童年。

在初冬的夕阳下，魏德友父女的身影被拉长了很久。他们沿着中哈边境慢慢走着，羊群随着天边的白云移动。57年来，我一直看不够魏德友的风景，也看不够这个边境。他一路巡逻，从而成为中哈边境的一座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