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纪念册封面

余斌

所谓“三迁一烧”，几迁，一大堆旧物都扔了，丢了，丢了，不知在哪个角落“灰飞烟灭”了。进大学门已经40年了，没有什么“物证”。偶尔回想起来，感觉更像是“物是人非，春梦无痕”。其实当年的很多人和事并不是真的忘记了，有时候还挺历历在目的，有图有细节。只是几十年后回头看，真真假假。旧物的遗物还是有的，比如我们班的毕业年鉴。除了书，这可能是我本科四年唯一留下的“物质文化遗产”了。

纪念册就像一本户口本，红色丝绸封面，烫金字。大概是当年唯一的一张，但是里面有“插图”。“图”为照片，每人一张标准照和一张生活照；“文”就是互相传递信息，这才是精髓，也是最有趣的。

写临别赠言，有的可以想都不用想就一蹴而就，有的可以用心去做。有一些泛泛而谈，也有针对你的；有名人句子摘录，也有自说自话。内容多种多样，但也可以分类。

《励志互勉》无疑是一大篇:“大踏步走向现实，追求现实。”另一种是“友谊第一”:“时间不会改变我们。”当然大部分是正能量，但负能量也不是绝对没有。至少叶同学写的有这个嫌疑。他写得很简洁，只写了“行”字加句号。念“好了乐”也不是不可以，表示事情结束，也可以表示“成功”。毕业意味着你在大学里修成正果，但应该读作“好李MǎO”，其来源应该是《红楼梦》中的“好宋”。所谓“善有善报，善有善终”。大家都要各奔东西，故意这么说，还是要大家都去参禅？

另一个人的留言也很有趣:“如果你只锄花和流泪，你会感到孤独和干净。谁来帮林妹妹？把钢鞭捧在手里打你，娘的，学阿q哥”把林妹妹和阿q混在一起，前一段好惨，多优雅，后面画风突兀，“娘的”就出来了。将它们混合在一起会产生某种无意义的效果。

有时候留言会忍不住“逢场作戏”，但也能遇到人。和大多数人相比，上面两条消息并不严重。他们原本是爱开玩笑和恶作剧的人。

至于“前途一片光明”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当然属于“好赞好祷”的范畴，读起来是有用的。在这所和平学校，程同学的寄语可谓“变革之声”:“拾尽寒枝，无处安身。愿你我都能在这个泥泞的星球上找到一片净土。”这显然是有语境的，时代变了。一瞬间，我想不起来这个悲伤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回过头来看，原来这句话是在当时的语境下，是有“典故”的。那时候毕业分配大局已定，当然也有不满意的。我和程也在其中。

这是“触景生情”，而另一个关系比较亲密的哥们，不像是“畅所欲言”，更像是给我一个全面的考验。他的语气像是在做鉴定:“这位先生是可以信任的(作为朋友)，也是可以爱的(作为女朋友)。最大的优势，年轻。对我来说，他会一直保持这个优势。最大的缺点就是你受的苦太少。最可有可无的特征还是天赋。”这比现在那些满口好话却没人当真的常规推荐信要真诚得多。我的理解是“输得太少”不代表不输就吃不下饭。意思是，没有挫折，我还年轻，还没有工作，现在已经无尘，还没有磨炼。这个，不认也得认。最后一句话有很棒的喝酒效果。换成白话:有点小聪明，但是不能靠小聪明。今天，我不敢夸耀我的才华。

不知道我的留言有没有让别人不爽。虽然我是大三学生，但是我也有和上面那个人一样的想叫醒别人的冲动。记得有个北京的张姓同学，见多识广。当他第一次进入学校时，他意气风发，有着其他山都相形见绌的潜力..过了几年，他好像锋芒毕露，逃避学校，逃避现实什么的，在谈恋爱。在我看来，他似乎在过着简朴的生活。我抄了黄中泽的那句“过了铅花就少了，帛竹断绝入中年”，觉得很有意义。

还有一个同学叫姚，是部队出来的。他比较正统，打理班里的一切。他仍然有点军人的风格。我习惯了邋遢。虽然他不在乎我，但我也想夸张地表达我的不满，留下一句“你怎么不带吴钩”。言下之意是，你最好把它折起来带回部队。朱尼尔，他怎么会在乎呢？我一个人，好像在黑暗中戳手指。有意思的是，后来我和姓姚的同学成了同事，越来越熟，真的很投机。他为官多年，没有官气，很放得开。我当年对他的不好印象已经没有了。每次喝酒八卦，一说起往事就“拍手大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个同学的玩法题目是连接过去和未来的公式:“欲知会发生什么，且听下回分解。”你可以做任何解决方案，虽然是个笑话。说对未来有些信心，也不是没有可能。到现在，不管事情是结束了，还是分解了，基本都没有“下一次”了。我们都已经退休或将退休。

这个时候看了一个叫包的同学的留言，觉得特别有意思。我们是老乡，他随口写了一句“四十年后，我们一起去老家安度晚年。”我不知道“四十”这个数字是从哪里来的，或者只是极少数人应该在四十年后退休。无论如何，他说这话的时候，肯定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到“老了”之类的话。毕竟四十年太遥远了，我们的戏码才刚刚开始。“未来”对我们来说可以意味着其他一切，但永远不会是“老年”——谁会真的去想这个？

一不留神居然是入学四十年了，要聚一聚！

(沧海摘自《逝去的时光:提前怀旧》一书，四版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节选自本刊，【韩文】Jams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