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诊疗过程

张

艾芬接受朋友建议，通过做家务转移注意力。图/受访者提供爱芬接受了朋友的建议，通过做家务转移注意力。图/由受访者提供

艾菲走得很快，她能从人群中走出几步。她机智，带我去附近吃虾。她一说知名店铺好像是假货，就问老板:“听说你的店是假的？”他笑着对我说:“我就是这样。很直接。”她是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她长年累月都在和病人打交道，争分夺秒，奔波在外。

有时候这种直接会让场面尴尬。就像这一刻，她笑着走进店里，留下我和老板面面相觑。有时候会惹麻烦。比如一年半前，疫情期间，她接受采访，向一家媒体还原了疫情早期的情况。

因为她的报道受到了广泛关注，媒体蜂拥而入，微博中粉丝飙升。但是她觉得周围人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身边的人总给我一种我做错了事的感觉。”

疫情日趋稳定，但艾芬精神依然高度紧张，工作异常劳累。她的右眼视力开始下降，被熟人转诊到武汉爱尔眼科医院治疗，但效果并不理想。

2020年12月30日，她在微博发布《再见2020》，称自己46岁生日后第二天视网膜脱落，右眼几近失明。第二天，她发布了一个5分钟的视频，详细介绍了眼部治疗的全过程。她公开表示:治疗她的医院没有做完整的术前眼底检查，没有发现她的眼底问题，导致了后续的麻烦，让她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2021年1月4日，爱尔眼科医院集团出具核查报告，称“深刻反思和自查本次诊疗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复诊和随访中的问题)”，但认为爱尔芬右眼视网膜脱离与本次白内障手术无直接关系。

同时，爱尔眼科也否认了艾芬“术前未做眼底检查”的说法。“小组工作组查看了艾芬女士的手术病历，包括术前眼底检查记录和术后第一天眼底检查记录”。

爱芬不认可核查报告，双方纠纷至今。爱尔眼科表示:“希望和艾芬女士一起申请医学会和相关部门的检查鉴定，得出客观公正的结论，合法合法解决医疗纠纷。”

自2020年12月30日起，艾芬一直在微博中分享与爱尔眼科相关的患者案例。她的人生也因为这场争执而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以下是艾芬的口述:“我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步步完全失明。”

2021年6月15日，我回去工作了。现在眼睛看起来好多了，但是右眼视力很差。如果你坐在我对面，我只能看到你的轮廓。我的眼睛和初冬醒来看到窗外的雾时一样白。无论你戴什么眼镜，采取什么措施，都无法消除。右眼视力无法提高，只有0.1左右，散光很严重，导致复视。戴眼镜的左眼视力可以在0.8左右。两眼差别很大，看东西时间长了会头晕，难受。而且总感觉右眼有东西卡着，异物感挥之不去。

《再见2020》这篇文章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在生日的第二天失去了右眼。普通人无法想象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带来的恐惧。我觉得远远超过了疫情病毒带来的恐惧和伤害。当我知道新冠肺炎是一种传染性病毒时，我可以采取积极的预防措施，加强防护，积极乐观地面对。我自己不是懦夫。但是我的眼睛呢？我的视力下降了，我寻求医生的帮助。我很信任他们，去看病，交费，做手术，定期检查。最后到了视网膜脱落的地步。感觉被骗了，眼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步步失明。

2020年5月，疫情稳定，我院三名眼科医生去世，整个气氛比较低落。当时我压力很大。很多记者来找我，很多网友关心我，一些之前和我联系密切的人突然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觉得眼睛的问题跟疫情期间的紧张气氛有关，戴防护口罩和护目镜，当然也跟我精神压力大有关。之前没人看我微博，当时粉丝突然破百万。我也很感谢那个报道，不然我现在发言也不会被这么多人看到。当然，没有那份报告，我也不会这么有压力。好像一切都是一个循环。

去年5月26日我在艾尔眼科做了白内障摘除手术。我眼睛里原来的晶状体碎了，吸了出来，换了一个人工晶状体。手术后，我的右眼视力没有改善。到去年10月23日，我的右眼几乎失明。经过我院眼科医生的抢救治疗，视网膜恢复了，经过激光治疗，可以看东西了。视网膜手术后，注射了硅油，我的眼压过高，超过了仪器的测量范围。为了帮助硅油附着在视网膜上，我每天都要趴着。为此我买了很多方便趴的凳子和坐垫，趴了四个多月。2021年2月做硅油手术时，眼压很低，只有5mmHg，对眼睛伤害很大。

一开始我以为爱尔眼科给我选错了晶体型号，挖不出错误的晶体。我觉得选错了只能自认倒霉，而且我在那里有熟人，不方便拉下脸抬杠。我向给我治疗的主治医生要了右眼晶状体的术前照片，复诊时在他电脑上看到的。白内障很轻，但是他给我发了一张很重的白内障的照片，应该不是我的。我问了一个熟人，她说:“这是你的。”

我很震惊。对于我的熟人来说，医护人员还是这样。那他们会如何对待其他没有医学知识的普通患者呢？所以，当时我就站出来录了一段我治疗过程的视频。

三十多岁的时候做了准分子激光近视矫正手术。我的角膜被刮了，然后有一些不规则的散光。同时本人1800度高度近视，眼底病，角膜外伤后白斑。后来才知道，这是“飞秒激光+多焦点人工晶状体植入”手术的禁忌症。去年五月我不应该做手术。“我的眼睛失明后，我的月经就没了”

我所遭受的痛苦现在说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我和我的家人在那段时间里遭受了很多。首先，我眼睛的整个形状都变了。你可以看到我现在很好，但是那时候一只眼睛很小，另一只眼睛很大，非常明显。我是一个女人，我爱美。我通常很注意形象。当我住院的时候，一些朋友和同学想去看望我。我尽力拒绝，也不想被人看到这样。我戴了很多近视眼镜和墨镜，但总觉得不能得到最满意的效果。有同事直言不讳，就说“哎呀，以后你就瞎了眼了”。这对我打击很大。我有两个儿子，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好。当时老公不经意间说了一句“我负担这么重……”我就觉得特别难受。他是一个中年人。本来我是和他一起背负重担的人，现在却成了他的负担。

2021年6月，艾芬复工，左右眼依然一大一小。图/受访者提供2021年6月，艾芬重返工作岗位，左右眼依然大小不一。图/由受访者提供

现在用眼半小时就要休息，极度畏光。现在这种天气(指窗外，阴天)还得戴墨镜。现在我可以哭，可以有情绪，但是不能激动。医生还开玩笑说，以后艾主任不能对我们发脾气了，不然视网膜都要掉了。我最怕外力，怕被什么东西砸到，或者搬东西很吃力。有人说拉窗帘可能会导致视网膜脱落。我在家不能做任何家务。我一动，家人就跑过来让我坐下。视网膜刚脱落的时候，我二儿子刚满一岁。他冲着我喊他妈，我不敢抱他，怕用力后影响视网膜。以前很活泼，同学或者朋友打电话我就去参加聚会，现在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以前很爱做瑜伽，现在不敢做了。我曾经希望每件事都做得很完美，觉得自己能处理好。现在想想自己的身体，算了，就放弃吧。

我的眼睛出了问题，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这些不便都指向未来的不确定性。我这么努力又积极的人，生活怎么会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过得很好，有两个可爱的儿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在一线经历了新冠肺炎疫情，还好没有被感染；我的科室很好…我的人生在走上坡路，但是因为视网膜脱落，一切戛然而止，我想过另一种生活。我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困难在等着我，甚至不知道如果眼睛总是忽大忽小的，该如何面对镜子里的自己。

这半年来，我的精神压力也很大。很明显，我右眼失明后，月经就没了。我才一岁多，按理说不会这么快过更年期，一般是压力太大。我妈妈的月经也来的早。三十多岁的她产后出血，导致脑垂体缺血，进而导致更年期。绝经前，因为有雌激素的保护，患冠心病的概率很小。她51岁死于心肌梗塞，因为她过早地经历了更年期。我一直很重视月经的问题，想知道生了二宝以后月经会不会离我而去。结果因为眼睛的原因，没想到这么早就走了。

想到这些我总是很难过。我以前在心血管内科工作，但是我妈妈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了。事发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当医生没有意义了，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后来我们科室主任叫我回去工作，我就补偿我的病人我妈的耻辱。我记得我妈妈活着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不舒服。因为工作忙，又要带孩子，所以没有特别注意。现在想起来就后悔。所以我后来一直跟我科室的医生护士说:你一定要认真听病人的声音。病人有勇气说自己不舒服，一定要重视，不要认为这个病人在无理取闹。2021年5月，我和家人去了海南。阳光充足，所以我在室内戴着太阳镜。晚上和家人出去，吃点东西，过着慢节奏的生活。回到工作岗位后，我依然是早上8点上班，下午5点半下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我知道我生活中很多地方都变了。但是我热爱生活的态度不会变，对工作的态度也不会变。我一直很乐观，积极适应生活中的变化。

现在下班回家，晚饭后和老公带孩子四处转转，晚上九点多带孩子回家玩一会儿再睡觉，很有规律。最近有个朋友建议我做家务转移注意力。我不会做饭，所以我帮家里买菜。晚上回家的时候，菜市场基本都关门了。恰好楼下很多超市都是社区团购的自提点。前一天用手机下单，第二天下班或者散步后回家，正好把肉和菜带回家。“希望把自己的诊疗过程说清楚”

和爱尔眼科的纠纷开始后，很多在这家医院治疗的患者给我发私信，讲述他们的故事。我在公立医院已经二十多年了。在我的部门，每个人都尽最大努力拯救病人，保护他人的健康。然而，许多其他患者的情况不同。

所以我才要一直发微博和直播。我完全可以和治疗医院和解。他们来找我。但是我自己过不去。

我经历过患者维权。我们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看病，另一个病人来我们科室，说不舒服。医生说你应该去对面的急诊室。病人走到门口摔了一跤，摔断了几颗牙。后来他起诉要求赔偿，我们陪了几十万。诊疗的过程是好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希望搞清楚自己的诊疗过程，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我们开病历讨论分析会一样。你让我坐下来谈，只是让我提个条件。也许很有钱，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钱买不到我健康的眼睛，也买不到我正常的生活。我需要的是和医护人员对话，还原我的治疗过程，给我正确的病历。把自己的病情说清楚之后，我就可以进行赔偿了。现在僵持不下。我是一名医生。我心里肯定有疙瘩。我需要把事情说清楚。

现在，家里人觉得我花在孩子身上的精力少了，陷在里面走不出来。老公跟我说算了，别折腾了，别把命搭进去了。家里人常说:“你打不过他们！”我担心我自己或我的孩子受到伤害。我眼睛出问题后，我姐姐辞职来照顾我的孩子。她说，以后孩子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跟我大吵一架。我对家人说:“你觉得我会放弃吗？”

我认为我说的和做的都是对的。只有通过现在的方法，才能让治疗医院感受到压力，我才能帮助更多的人。每天随着我在微博里发布有相同经历的患者案例，爱尔眼科都会找到他们，做一些善后处理。我在微博直播，让患者讲自己的故事，每次都有几万人看。很多人在我的微博下留言，说现在知道门诊病历要放在患者手里，看病需要保留病历。听说爱尔眼科内部提出向品质转型。说明他们开始注重质量了，这也是好事。

现在每天能收到很多私信，整理当天要发的内容大概要一个小时。我会一直发，每天都发。我压力很大，知道最后周围的人很可能会忽略我，会觉得和艾菲在一起很危险。我不在乎那么多，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我很笨。其实我可以过得很好。没必要这么努力。但我的内心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强大。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后来母亲也去世了。我带着妹妹，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我在微博里的名字一直是“应急葵花爱芬”，我们部门群名字是“应急葵花”。这意味着永远面向太阳，积极乐观，金黄明亮。虽然我现在看不到太阳，但不管怎样，看向太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