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林俊华

1969年初冬，北京东堂子胡同的一间老房子里，即将被调往湖北的沈从文正埋头整理东西。房间乱七八糟，桌子、椅子和床上到处都是书和衣服。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封面破旧的字典，翻到中间，里面有一封信。这封信是他的妻子张兆和写给他的。“这是三三给我的第一封信，第一封……”沈从文嘴里念叨着，小心翼翼地从信封里拿出黄色的信纸。

如果你此时看向沈从文的眼睛，你会发现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1927年，张兆和是中国公立学校招收的第一批女学生。那时候大学招女生是新鲜事，学校里每个女生都被男生关注。爱好体育的张兆和以其优美的身材、清秀的五官和出色的成绩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她被学生们公认为校花。

1928年，经徐志摩介绍，沈从文来到中国公学，任现代文学选修课讲师。此时的沈从文在文坛上已经小有名气，他那带有湘西气息和神话气息的小说在校园里广为流传。他每次上课，教室里都挤满了人。有选他课的，有慕名而来的，有窥见他尊严的。

听过太多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直觉得才子佳人是天作之合，一拍即合。然而沈从文对张兆和的追求却是马拉松般的长跑。

张兆和对沈从文的第一印象很深。那天是沈从文在中国公学上的第一堂课。因为张兆和上了沈从文的课，所以他很早就来到教室，找了个边座。张兆和以前读过沈从文的小说，对他的作品有很好的理解。当他听到同学们纷纷谈论沈从文时，他的脑子里不停地转着:他是个军人，是个湘西人，文笔刚强硬朗...

当沈从文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惊呆了。沈从文和他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瘦弱的身体，精致的脸庞，乌黑的眼睛带着一些文人的忧郁和憔悴。张兆和默默地问:这是沈从文吗？

这时沈从文也同样惊讶:人真多！教室里，过道上，讲台旁边，一片漆黑。无数期待或惊讶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爆炸了空白了，一动不动地站在讲台上。上课前，我以为自己准备得很充分，就是没带讲稿，没带课本，现在却把能依靠的工具都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紧张的气氛蔓延到教室的每个角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沈从文一动不动地站了近10分钟。

张兆和也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他的心不知怎么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一颗心涌上了脸颊。原本看着沈从文的目光收回来，凝固在他书桌前黑色笔记本的封面上。

最后沈从文总算开了口，匆匆忙忙挤出了课前就熟知的内容。事与愿违，原本一个小时的内容完全是我一个人十几分钟完成的，我又一次尴尬了。无奈，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第一次上课，怕看到你们这么多人。

坐在座位上的张兆和差点笑出来，但当他看到沈从文紧张而尴尬的样子时，他忍住了。之后，全班又是一片寂静，直到下课铃响。

回到女生宿舍，张兆和在课上讲了沈从文无语的事情，很有意思。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收到这位老师的情书，有一天她会成为这位老师的妻子。

从此，沈从文在课堂上一直保存着自己的教案讲义，有时甚至把关键词写在讲义上，怕自己一紧张就忘了。张兆和也习惯坐在侧座，上课认真听讲，及时记笔记，有时还会问沈从文一些问题。

张兆和独特的气质和魅力引发了沈从文沉睡了26年的爱情火山。沈从文突然发现自己被张兆和深深吸引了。他经常在梦里梦到他，他总是期待她出现的班级。他晚饭后散步，无意中走到楼下她的卧室，希望看到她。他总是在下课后走到她的座位上，想问她点什么，却开不了口。他甚至以为她坐在那个侧位只是为了方便和他说话。

女人天生敏感。当沈从文站在她旁边的时候，她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她的心涌上了脸颊。

半个多学期过去了，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他终于拿起一支笔，告诉张兆和他的感受。一天，张兆和突然收到一封薄薄的信，是一个同学递过来的。他打开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你了？”一看，署名沈从文。

对张兆和来说，收到情书是很平常的事。她从来不回，从来不撕，全部保留，编号。但当她收到沈从文的信时，却不知所措。毕竟，作者的身份不同。然后，第二封和第三封信接踵而至。

出于女孩的羞涩，张兆和没有把沈从文的情书宣传给她，让沈从文一封一封写。同样的号码，同样的没有回复。她以为这样会消磨沈从文的意志，让他知难而退。

但相反，张兆和的沉默几乎要了沈从文的命。他疯狂地爱着张兆和，对张兆和的思念让他热血沸腾，无法自拔。有时候我坐在书桌上，想着张兆和的眼神和笑容，想了一个下午，有时候我在张兆和的宿舍楼下来回踱步，一想就是半天。沈从文想从张兆和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他从张兆和那里得不到一个字。他真想从学校的教学楼跳下来，结束求爱的痛苦。

一时间，沈从文向张兆和求爱的故事在中国公立学校广为流传，沈从文要为张兆和自杀的传闻传到了张兆和的耳朵里。张兆和怕谣言成真，就拿着一叠沈从文写给她的情书，直奔胡适校长办公室。张兆和希望得到校长胡适的支持，阻止沈从文给他写情书。她走进办公室，先把情书放在地上，然后怯生生地说:“胡校长，你看沈老师。他给我写信了。”她指着地上那堆情书继续说:“我现在在读书，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胡适笑着回答:“那有什么不好！他的文章写得挺好的，你可以和他交流！”

听了这话，张兆和突然红了脸，埋下了头。胡适继续说:“你父亲和我都是安徽人。要不要我跟你爸说说你的事？”

“别说话！”张兆和急忙说道。于是他赶紧把那堆情书归档，逃出了校长室。

张兆和晚上躺在床上想，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就让沈从文的情书泛滥吧。突然想起胡适的一句话，“他的文章挺好的。”是的，沈从文的情书真的很好，文笔清新细腻，感情温暖真挚，比以前收到的任何一封情书都好。于是，她悄悄从装信的小盒子里拿出沈从文写给她的情书，一口气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悄悄把信放回盒子里，锁好。

收到沈从文的情书后，虽然张兆和没有回信，但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被窝里静静地读完，然后编号，锁在一个小盒子里。不知不觉中，沈从文用那种质朴的傻气在张兆和的心里种下了爱情的种子，在情书的不断浇灌和滋润下，它开始发芽生长。

1932年夏，张兆和从中国公学毕业回到苏州，沈从文从青岛到苏州过暑假，希望得到张兆和的明确答复。当我来到张的家时，虽然没有见到的父母，但和一起在中国公学读书的姐姐热情地接待了她。张允和热爱成人之美，而且她知道姐姐和沈从文的事已经很久了，所以她答应向父亲提出这桩婚事。回到青岛后，沈从文急于知道结果，于是隐晦地给张兆和写信:“如果父亲同意，请尽快通知我，让我这个乡下人吃个甜吧。”此时，已经征得父亲同意的张兆和满脸甜蜜，给沈从文写下了第一封信:“乡下人，吃个甜吧！”

(编辑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