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看平潭大桥

丁远

平潭海峡大桥试通车的前一天晚上，我在轮渡的栏杆边见证了它夜晚美丽的身影。我，一个返乡的女人，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漂浮在桥边的海面上，非常激动。

渡船走在黑暗的通道里，我走在桥边默默前行的渡船上。摆渡人的进步就是我的进步，我的进步就是在靠近和拥抱眼前的浅远。

数百米外的桥，就像是古老传说中遗失的流光，是一代又一代人吟诵的梦想。

在第二天的剪彩仪式之前，我已经可以听到大桥的欢呼声了。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它庞大的身躯躺在夜幕下，从它身边经过的船只的灯光映照着它沉睡的姿势，若隐若现。桥上的路灯连成一长串星星点点。从远处看，从点延伸出来的亮线真的像是给桥穿的衣服。它华丽而雄伟，不经意间给你的错觉，更像是天上的市场。那些灯光在五线谱上连成一串音符，清晰地唱出所有要唱的歌，感谢所有要感谢的人，唱出一首梦想成真的歌，然后定格在历史空上。云遮不住风，走不掉。

一个

隔着海坛海峡，平潭岛仿佛与世隔绝，享受着海峡中一个安静的角落。过去，进出该岛的唯一方式是乘坐海上轮渡。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巨大的渡船是个庞然大物，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吞下”几十辆小汽车和公交车，然后“吃掉”小人塞牙缝。他们的胃口惊人。即使这样的装载能力，也很难满足当时进出岛的需求。

小时候很少有机会出岛。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第一次出门上岛，很兴奋。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生活在岛上。在福州工作的姑姑上了一辆破旧的公交车，在那里兴高采烈地等着轮渡“下咽”。汽车上了渡船，乘客们蜂拥而出，穿梭在船上车辆的缝隙间。找着周围狭窄锈迹斑斑的铁楼梯，扶着粗糙的栏杆，小心翼翼地爬上二层渡船的甲板，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风轻轻吹着，浪也恰到好处，渡船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娘宫码头。我这个背井离乡的小岛居民，第一次面对新视野的磅礴心情，被岛外新事物的力量紧紧包裹。

坐轮渡往返平潭，几乎被所有老平潭人和早年出入岛上的外地人所诟病。现在大家经常说起，虽然大多是抱怨，但是因为历史久远，回忆故事中的苦涩味道少了，乐趣多了。当然，站在船上看海的美景，基本上是不谈的。大概有以下几个版本。有苦涩的版本，比如假期排队“吐血”。更糟糕的是，他们遇到台风就停止穿越。所有被困在岛那边的人只能在萧山过夜。有攻略版，比如在茫茫人海和车队中插队上渡船可以用什么招数。现在插队党到处恶心，这在当时可能是令人羡慕的；有搞笑的版本。比如因为车技太差，差点把车开到了海里。风浪大的时候，我站在船上，让海浪“洗澡”...大家总是用一种很搞笑的方式说，然后我又觉得很苦涩，很煽情，觉得很遗憾。

二

追溯到早些年，在我爷爷那一代，当时的渡船只是纯粹的“人上车”，而不是后来的“人上车，车上车”。海面上有许多私人经营的双帆船，往返于岛内拉着乘客。那时候想去福州，往往从珠玉到福清海口要坐两天的双帆船，从海口到福州途中还要爬山。当年山里有野生动物，晚上开车出去危险系数太高。大部分人选择在海口住一晚，第二天再去旅游。虽然没有《蜀道难》那么难，但是穿越一片海，一座山，一座岛，一座城，都不容易感叹。

早年的游艇早已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评弹史料中关于游艇的记载很少。作为当时进出岛的重要交通工具，我们只能在一张老照片中依稀看到它们的旧风貌。老照片里，隐约的时间点把人拉回到老航次。墨绿色的海水，苍白的天空空，海天相接，一望无际。双帆船波浪。那是一个风大的阴天，双帆对风的拥抱成了大海的掌控。船身在前进，白浪一字排开，载着一群老岛民，离开小岛，驶向彼岸，为了生计，为了远方，为了爱情。这张珍贵的老油画照片是平潭摄影协会元老级人物陈菊生的作品。去年，陈病逝，享年91岁。作为平潭第一代摄影家，他以摄影为生命，通过镜头还原了许多迷失岛民的共同记忆。老人的离去让人落泪。

乘风航行。平潭的风好，让中国环球航行第一人翟墨盯上了平潭。翟墨船队“2015重走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选在平潭。他率领各地船队从平潭澳前轮渡码头出发，以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为主线，乘坐无动力帆船，途经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七国，穿越台湾省海峡、马六甲海峡、印度洋、阿拉伯海、地中海等世界著名海域，最终抵达意大利，行程逾万里。

当翟墨团队的帆船在平潭水域时起时落，渐行渐远，人们想到的是已经成为遥远记忆的平潭双帆船。随着交通运输业的发展，略显笨拙的帆船被渡船取代，码头上私人经营的双帆船的立体噪音凝固在大海的脉动中。我们这一代人只好围着老人坐着听故事，想象着那些双帆船顺着海风，在桥的不远处，扬帆起航，为桥加油。

三

退出航海历史舞台，多年后渡船不堪重负。大家都说，什么时候能建好桥？语气怯懦，没人相信会有桥段。

平潭位于福建沿海中心的突出部位，扼守台湾省海峡和闽江口的咽喉，是“海上走廊”。它是连接东海和南海的太平洋西岸航线的中心位置，地理位置尤为重要。然而，长期以来，进出岛只能依靠轮渡，落后的交通条件使平潭的发展陷入瓶颈。尤其迫切需要一条连接岛内和岛外的快速通道。

要造一座桥，你必须造一座桥。结果岛民们对大桥的憧憬撞成了泡影。

建桥的想法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早在1992年，平潭县委、县政府就提出了这个大胆的设想。经过几年的努力，平潭凭借离台湾省最近的优势，终于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平潭海峡大桥于2007年11月30日正式开工建设。当晚的奠基仪式上，全岛沸腾了，彩车和烟花占据了那晚的所有记忆，平潭岛“给我一座桥”的梦想起飞了。直到三年后的同一天，大桥顺利建成通车，才真正与祖国大陆连为一体，实现了史诗般的融合。

调试当天，岛内不少老人也赶来见证。那些不能用拐杖或轮椅行走的人来看这座桥的新面貌。一个敬业的人安排了大巴去接他们，兴奋地体验了过桥出岛的感觉。老人们在微笑，但这也让人难过。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未离开过这个岛，但这座桥是开放的。老人的身体不能服从意识的自由控制，不能随便看外面的世界。这座桥来得太晚了，但幸运的是，几代人的呼唤终于等来了这座桥的完美完工。过了海上的桥，家人开车把80多岁的奶奶送上了桥，掉头就走。在这个岛上辛苦了一辈子的奶奶，见证了大桥的开通。

大桥建成通车后，平潭也迎来了一个历史发展机遇期，仿佛打开了“任杜尔脉”。这种福祉浸淫在发展经脉中，更不用说方便岛民进出岛屿了。平潭的客货运输过海能力也扩大了几十倍。

造桥的意义和使命不止于此。与台湾省平潭隔台湾省海峡相望，平潭澳前镇后延岛距离台湾省新竹南寮渔港仅68海里，是mainland China距离台湾省最近的地方。这种命中注定的缘分，赋予了兰与台湾地缘相近、血缘相亲、法理相亲、商缘相亲、文化相亲的历史积淀。平潭作为对台交流的重要平台，是通向更高层次、更紧密的两岸经贸合作的桥梁，一座座桥梁也成为两岸融合的投影，让篇章焕然一新，是记忆的重生，是势不可挡的潮水，汹涌澎湃。

四

大桥通车后，轮渡时代过去了。桥边的娘宫码头被冷落，风头给了桥，却留给了渡口。

以前，码头就像一个梦。一整串交通，代表着生机，缓缓爬行，从倾斜的岸边划出来，横扫大海，重生，与彼岸互致问候，与外界交换生命；旧石板路上的车辙，代表着沉重的负荷，是生活疲惫的呢喃，是追求理想的印记。随着大海的流动，波涛造成了人生的痛苦，承载了离乡打拼的痛苦，也承载了回乡的甜蜜。来来往往的步伐代表着追求，背上行囊，踏上征程，成为游子。脚步之间，迷茫的伤痕开始愈合，寻找风和阳光。

不知何故，一提到被告席，我就觉得心酸，絮叨起来。就像是唱着一首老歌，对那些注定要被淘汰却又倾注了太多心力的往事隐隐作痛，又像是对一个曾经对你要求严格却教导你道理的老人说再见。他太勉强，太无助。

在码头的告别仿佛是剧院的结束，汽车关掉音响，渡船驶出片场，人们被遣散，但他们忘不了剧中的“跑龙套”人物——那些带着厨房毛巾和五颜六色头巾的朴实女人，手里拿着小盆蚝油饼，拿着残疾证乞讨的残疾人。等待上船的车流里回荡着乡土气息的呼喊声。绿、黄、红等各种头巾在车流的缝隙中闪烁，成为不经意的点缀，增添了温馨的回忆。

取代自己的桥就在旁边，耀眼夺目，被成千上万的人围着。一夜之间，娘宫码头突然陷入了沉寂。长时间超负荷工作后，它睡着了。一觉醒来，没有风，没有雨，没有阳光，没有分离，没有重逢。突然，我的脸老了，繁华没了，杂草开始肆无忌惮。爬石阶的岁月痕迹渐渐清晰，我呼吸着低沉的悲伤和深深的留恋，排斥着身旁的桥。夕阳西下，我蓦然回首，码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哭泣。

不得不说，大桥的狂欢也是对娘宫码头的一种感恩。每次返乡，当车辆行驶在桥上，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寻找码头，看着那片海，想起渡船靠岸、人货撤离的场景，一起奏响返乡乐章。

摆渡时代终于结束了，带着使命，带着印记，带着辞旧迎新，带着一流的进步。

五

桥来了，新的开始。

平潭的桥也是我们所有岛民的桥。它建在海峡上，建在每个人的心里。正当人们沉浸在一座桥的喜悦中时，一座双桥在它的一侧建成通车，与玉屏高速、平潭海峡大桥形成双向六车道的高速公路。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国第一座海峡两岸公铁两用大桥——平潭海峡公铁两用大桥于2013年开工建设，挑战“建桥禁区”中的“不可能”。很快，每个人都可以乘坐动车进出平潭，为岛民和国内外游客提供更便捷的通道。所以，给平潭一座桥，就成了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桥。

幸福来的太突然，太猛烈，对一座桥的渴望，现在已经变成了对另一座桥的渴望。在很久很久以前，裹着三寸金莲的老人们，绝对想不到海峡会有这么多桥空。曾经由帆船和渡船连接的护城河被桥重新诠释，桥温暖湿润的到来成为岚岛新时代的坐标。

主编石华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