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回归普通人，就是教育的失败吗？

晚春

40年前，他被众多媒体誉为“神童”；四十年后，他放弃了丰厚的收入、光鲜的职业和显赫的地位，成为一个普通人。

从耀眼到沉寂，他有过纠结，迷茫，挣扎，但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70年代末80年代初，宁波是中国第一神童:两岁半就能背诵30多首毛泽东诗词；六岁开始学习中医和中草药；八岁就能下围棋和水浒传；九岁时，他写诗；13岁考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和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方毅下围棋，赢了两局。一时间，风头无两。

转眼40年过去了。宁波没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学术成就，而是辞去了大学教授的职务，出家为僧。宁波的父亲说:“儿子的选择让我们全家人都看不起。”老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他看来，儿子选择了古佛，不仅是儿子人生的失败，也是父母教育的失败。

宁波的骄傲与迷茫:中科大少年班成立，他第一个被录取；他对医学、化学和天文学感兴趣，但他被分配学习理论物理。

对于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宁波就是神。

1977年，邓小平同志发表了题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讲话，随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少年班成立。13岁的宁波是第一个被录取的学生。

宁波一进学校就成了偶像人物——围棋下得好，桥牌打得好，还加入了学校的诗社。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召开，“早出人才，快出人才”是中国的迫切需要。全国媒体对中科大少年班的关注度很高，对宁波的采访和宣传已经成为一种趋势。“潮流来了，挡也挡不住。”当时中科大的一位老师是这么说的。

入学一年后，大三班的学生开始选择专业。宁波有兴趣在医学，化学和天文学，但被组织学习理论物理。而这似乎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

当他发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时候，他想转到南京大学学习天文学。但是，校领导把他叫回家谈话:“中科大很重视你。你被招进少年班训练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是全国孩子的榜样。听话！”一个少年，无力扭转乾坤，只能顺从。

从此，他再也不提转学的事，心里却无比痛苦。他给父母写了一封信，诉说了自己的苦恼。但他父母的回复让他无比失望:“相信组织，一切都会好的。坚强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感情用事！”

看到父母这样说，宁波从来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告诉任何人。因为说出来，得到的不是理解和同情，而是否定、攻击和指责。他变得越来越不合群，行为也越来越古怪:剃光头；合影时，故意躲在别人身后；他不再玩桥牌和围棋了，尽管他以前很喜欢，水平也很高...总之，他渐渐失去了活力和开朗。

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但在世人眼中，宁博依然是成功的。19岁，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大学老师。

之后结婚生子，教的也不错。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为了改变他的生活方式，他去过海边和经济特区。结果钱和证件都被偷了，他被抓进派出所当盲流...几次碰壁之后，他才发现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无法理解自己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出去过一次，受挫过一次，他放不下，接受不了。迷茫困惑中，他从读佛经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伯乐之罪》:如果没有那封推荐信，宁波本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的人生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象。

宁波能成为“神童”多亏了江西某高校退休教师倪琳。正是他给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方毅写了一封推荐信，使宁成为“神童”。

这封推荐信，倪琳写了10页，其中详细记录了宁波儿小时候的非凡智力。这封信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重视。信发出十天后，中科大的老师来了。他们对宁博做了全方位的测试，认为宁博确实是个人才。不久，宁博考上了中科大，中科大少年班成立。

宁波进中科大后，凭他的兴趣，想学天文或者医学，但当时一个领导说，这孩子聪明，想学高能物理，对国防有用。可惜宁博不喜欢物理。这可能是宁波儿晚年悲剧的主要原因。宁波曾气愤地对父母说:“这就像把一条活鱼扔死了再卖！”但是没人能帮他改变当时的决定。

另外，当时媒体的过度关注也让宁波忍受不了。他不止一次说过，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宁波，性格内向好学，是陈景润型的科研人才。如果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工作，也许他真的能有所成就。

知道了宁波后来的情况，倪琳深深后悔自己写了这样一封推荐信。他说，没有推荐信，宁博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然后以普通学生的身份参加高考。以他的成绩，肯定能考上好学校，喜欢的专业。这样，他的人生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同学眼中的宁博:考研是当时大三班大多数同学的选择。作为优秀学生之一，宁博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不考研。但是当他真的去考场的时候，他害怕失败会损害他的形象。简而言之，他有一种极度自尊和自卑的矛盾心理。

王赢是宁波的中科大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的和宁波关系好的人之一。王赢说，宁波真的很聪明。上课的时候，别人都在忙着记笔记，他却从来不记笔记，只听。课后他能完整的复述老师说的话，演示公式推导。

宁博一直是学校的“明星”和“传奇”，但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好几次，他跟朋友说，他想做一个普通人。但他只敢私下这么说。在公开场合，他对老师和领导的态度还是顺从的。

毕业那年，宁波留校任教，光环依旧耀眼。媒体称他为“最年轻的大学老师”。但是后来，他的考研还是挺耐人寻味的。毕业那年，大三班很多同学都报名考研，宁博也是。但报名后，他连体检都没去。第二年，他再次报名考研。这一次，他完成了体检，却没有拿到准考证。第三年，他再次报名考研。这次，他拿到了准考证，完成了体检，但就在进考场前，他跑了。

几年后，同学聚会。有人问他为什么你报了三次考研却一次都没考？他说他想证明自己不考研也能成功。这才是真正的神童。王赢不同意他的解释。王赢说，他之所以报名而不是参加考试，实际上是因为他害怕失败。当时大家都知道，但是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发现。

既然怕失败，为什么还要报名呢？王赢猜想，考研是当时大三班大部分同学的选择，而宁博作为其中的优秀学生，因为骄傲而不被允许考研。于是，他虽然报了名，但真正上考场的时候，又怕失败有损形象，选择了退缩。简而言之，他有一种极度自尊和自卑的矛盾心理。

宁波结婚生子后，坚决反对对儿子过度教育，经常和妻子吵架。他从小被当做“神童”来抚养，他为此感到深深的痛苦，所以他不希望儿子重蹈覆辙。最后，他和妻子离婚了。然后，离开中科大，出家。

几年前，宁波的大学同学在北京聚会，宁波也去了。这时，王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所佛学院的老师。和以前相比，宁博脸上的笑容多了，性格开朗了很多。

王赢问宁波为什么要出家。他说，“解决个人问题。”然后，他接过同学递过来的话筒，起身唱歌。这时，王赢第一次发现，宁波唱得好。她在大学里从未听过宁波唱歌。

在不伤害他人和社会的前提下，做自己想做的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成功的人生。今天的宁博，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怎么了?错的是世俗的眼光。

宁波起点很高，几乎达到了当时一个年轻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世俗的成就。因此，他的父母伤心欲绝，人们也把他视为“受伤的钟勇”的失败案例。

宁波则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种评价来源于社会上流行的“成功学”，即成功意味着做官、有钱、有社会地位。换句话说，如果你的“市值”高，你就成功了；如果你的“市场价值”很低，你就会失败。这套衡量成败的标准似乎在社会上很有市场。

这套评价标准看似合理，实则不可取。因为用“成功”的理论来判断人的价值有很大的局限性。例如，爱因斯坦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这是否意味着他的生活比世界首富还要糟糕？当然不是。爱因斯坦的科学成就和对社会的贡献举世瞩目，他的成就和人生价值远远高于任何一个首富，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只用“成功学”标准来评价人生，就会导致人格和价值的分裂，这是很多人生悲剧的根源。

社会进步得益于各种各样的领袖，但并不意味着做一个普通人就是失败。面对生活，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做出自己想做的选择。在不伤害他人和社会的前提下，做自己想做的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成功的人生。

“成功学”的本质是一种庸俗的市侩哲学。除了少数处于财富顶端的人，其余大部分都成了被嘲笑和鄙视的对象。按照它的逻辑，我们大多数人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把“成功学”等同于“神童”更是荒谬。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天才或者神童，在科学界一直是有争议的。而宁博很可能只是早熟，其他方面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于是，媒体给他戴上了“神童”的光环，他的父母，学校领导，老师，包括整个社会，都期待他在任何事情上，任何时候都能满足世俗对他的期待。这太重了，他承受不了。

如今的宁波儿，坠入云端，不再传奇。但是，他终究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这有什么不好？错的是世俗的眼光。而他既没有被世俗“绑架”，也没有被世俗“摧毁”，最终活出了真实的自己。这难道不是成功吗？

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活出真实的自己是辉煌的，成功从来没有固定的模式——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也是一种成功。

[责任编辑:杨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