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感、侠骨与柔情融合下的战争叙事

高倩

陈凯歌、徐克、林超贤三位导演在有效保持各自风格的同时，又对影片的叙事进行了整合，最终将长津湖之战呈现为一部兼具武侠、动作和人文意味的电影。由于创作时间较短，影片也暴露出一些瑕疵，但其大胆创新的导演合作模式确实值得关注。

《长津湖之战》以抗美援朝战争中的长津湖之战为主要故事背景，讲述了少年加入哥哥吴的“第七截击连”赴朝作战的故事。从吴万里的第一视角，这部电影带领观众看到了战争的血腥和残酷。一路上，志愿军以钢铁般的意志，一步步扭转战局，逼退美军。《长津湖之战》作为一部投资巨大、明星和导演云集、讲述抗美援朝战争题材的战争片，早在上映前就赚足了观众期待。导演陈凯歌的“柔”，徐克的“侠”，林超贤的“动”，在本片中激烈碰撞融合，展现了骄傲的爱国志气和悲凉的无声思想，在枪林弹雨之间展现了独特的战争叙事美学。

1.柔情:个人、家庭、祖国的羁绊。

陈凯歌在采访中说:“一部战争电影说到底是关于人的。一部好的战争电影必须以人物开始，以人物结束。”(“打破国庆单日票房纪录，这片子靠什么？”、齐鲁晚报2021年10月3日)作为中国“第五代”导演的代表，陈凯歌善于将个人命运融入时代的长河。从《黄土地》到《霸王别姬》，再到梅兰芳，他的电影总是充满了浪漫的诗意和哲理的思考，《长津湖之战》毫不意外地融入了他强烈的个人风格:陈凯歌负责影片的前半部分，为整部影片定调，期间人物的初步塑造，故事线的整体打磨，叙事节奏的初步铺设，使个人与个人，个人与家庭，个人与国家受到束缚。

在人物塑造上，影片用丰富多彩的方式刻画了少年吴万里。他倔强但本性纯真，崇拜哥哥，尊敬父母。遇到送红领巾的女生，他就有一种年轻人的情感悸动。看到腐烂的战场尸体，他害怕得退缩了；面对张小山的被枪杀，他愤怒又悲伤……影片向观众展示了一个出生在江边的少年如何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志愿军战士，并以此为主线塑造了其他许多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吴、乐观积极的、睿智勇敢的梅生、沉默寡言的平和。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雷穗生。他老顽童般的性格也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作为一名老兵，虽然长期征战沙场，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的眼神依然流露出恐惧和无奈。影片超越了扁平化、整容式的英雄塑造，通过叙事情节的转换、镜头语言的变化、服化的过渡，逐步构建立体丰满的人物形象。

在《家》的创作上，陈凯歌在影片开头就从浙江湖州一个安静的水乡出发。初，一只小船静静地在水面上摇摆，吴带着哥哥的骨灰盒乘船回到家。短短几分钟，观众被带入主角内心深处的悲伤，看似和平的场景依然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突然一阵喧闹，一群嬉闹的少年打破了平静，吴万里(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的形象跃入银幕。影片的悲伤气氛很快被家人团聚的欢乐驱散。一家人在渔船的灯光间闲聊。在战场上骁勇无比的“第七穿插连”连长吴，只是一个要给父母盖新房的儿子，一个要给家里的弟弟娶媳妇的哥哥。《吴的家》是一张张被反复描绘的新房建筑图；吴语万里是一个避难所，他不希望新分的土地被别人抢走。余美生是女儿的照片；家里没人的雷穗生，临死前断断续续地唱着《沂蒙山小调》。士兵对国内和平的希望是卫国战争的原始动力，他们对国家繁荣和人民安全的渴望是反对美帝国主义斗争的基本信条。

从“家”到“国”的转变，印象最深的一幕是火车门打开时，外面如油画般耀眼的长城景象，喧闹的车厢顿时变得安静。愤怒得想跳下车的吴万里也默默地站着。为什么要上战场？千言万语都藏在这铺天盖地的祖国美景里。在陈凯歌的镜头下，无声的风景中蕴含着国家与个人之间不变的纽带。这不禁让人想起《黄土地》中贫瘠荒凉的陕北高坡，也是基于风景的比喻。区别在于一个止于批判，一个重在鼓励，这也反映了陈凯歌这些年的心境变化。片中三营长(七连老连长)谈到:“没有冻死的英雄，更没有杀不死的。”陈凯歌的“柔”，一点一滴地融化在这些志愿军战士的血肉塑造中，有个人的情绪、恐惧、感受、感受，也有对家庭、对祖国的眷恋和责任。在战争的背景下，个人的成长和荣辱需要经历极端的考验。渔船上送孩子的老父母与在雪中漂泊的领导不谋而合，保卫领土和保卫家园一脉相承。全片从人性出发，在个人、家庭、祖国三个层面上同构。在震撼人心、催人泪下的波澜壮阔的战争诗篇中，展现了中华儿女敢于与侵略者抗衡的无畏和坚韧，以及捍卫祖国和平与安全的勇气和决心。

二、动态:情感刺激和奇观。

作为一部以抗美援朝战争为题材的电影，《长津湖战役》涉及大量的动作场面，主要由擅长动作片的林超贤执导。早期活跃于香港影坛，最早的香港警匪片受到80年代中后期成龙电影和吴宇森“暴力美学”英雄片的影响(《李:从香港警匪片到新主流电影——论电影创作风格的演变》，文教资料2021年第1期)。此后，其主导电影一直以动作暴力镜头为特征，这一特征一直延续到林超贤参与的主旋律电影中。从《湄公河行动》、《营救》、《红海行动》，到现在的《长津湖之战》，无一不是在惊险刺激中带给观众独特的感官体验，肆意传播着林式的“动作美学”。

整部电影，无论是大场面的调度，还是近距离的拍摄，都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其中一个重要的元素就是敌机。抗美援朝期间，美军和志愿军的装备条件相差很大，美军也获得了控制权空。所以影片中有很多从美军飞机上俯瞰，志愿军从陆地上仰视的镜头。在敌机的压迫下，整部电影也是在搜索与躲藏、追逐与被追逐的紧张气氛中展开。在岩滩轰炸现场，七连遭遇了入朝以来的首次重大伤亡。在这一情节段落中，林超贤延续了他传统的写实拍摄风格，用段落镜头再现了真实的战争场景。虽然全剧的情节很简单:敌机来袭——所有人隐藏身体——敌机扫射——所有人悲痛欲绝——敌机离去，但不同的是，即使全剧在动作上无声无息，却在情感上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无论是观众还是片中的人，都经历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在开场的场景中，人们看到两架敌机在远处的岩石海滩上俯冲下来。观众的心随着电影中的七连一起被高高举起。敌机走远了，他们才松了口气，敌机一边轰击“尸体”，一边又折返回来下注。瞬间都是血肉横飞，七连的人都一动不动。《林超贤》以其独特的现实主义和冷酷，再现了战争中美军的残酷和敌我力量的悬殊。具有很强的故事张力和情感冲击力。

影片除了情感上的“动态”，自然也有大面积的打斗场面、轰炸场面、特效场面。在快速切换的画面中，有子弹和炮弹掠过的惊险，有高空敌机的轰鸣声等场景——从中不难发现红海行动《湄公河行动》的影子。在几场志愿军与美军的近距离战斗场景中，也能看到他早期电影《激战》的色彩。这些近距离格斗战大多是在狭小的房间里进行，双方都是两人以上作战。导演林超贤主要用手持镜头拍摄，造成画面的抖动和紧张，从而营造出格外真实的打斗效果。况且，在近身肉搏中，林超贤将原本作为餐具使用的刀或叉作为战斗武器，刀和叉刺入肉里的撕裂感给人视觉和心理上的刺激——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林超贤电影的另一个特点:血腥奇观。林超贤曾经说过，“真正的战争比电影更血腥。”在过去的国产战争电影中，虽然有许多流血和伤亡的场景，但很少有像林超贤那样的场景显示斩首，截肢和飞溅的肉和内脏。比如陈凯歌给整部电影增添了浪漫，刻画了有血有肉的人，然后林超贤从冰冷的现实出发，用“血”和“肉”展现了战争。他的“动”，不仅注入了机车炮和人物的动作，也注入了人的血肉。他习惯用“撕皮”刺激观众的神经，引起观众的心理和情绪波动，塑造一个远离当下社会，同时又最大限度还原真实战争的世界。

三、侠义:侠义与当代语境的创新融合。

“侠”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的墨家学说。起初，它的意思是复兴世界，挽救劣势。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侠义”的内涵更加丰富。尤其是近代以来，金庸、古龙等人对侠义的概括，更是丰富了“侠义”的精神内涵，更让人联想到刀光剑影、神秘神奇的武侠世界。作为20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武侠电影的代表导演，徐克自执导古龙小说改编的《金匕首之恋》尤其是《蝶变》以来，展现了独特的艺术个性，开创了科幻特技武侠电影的新局面。

在长津湖之战中，徐克主要负责影片叙事的完整性和细节的生动性，武侠色彩融入其中，整体呈现出其作品《智取威虎山》的影子。长津湖之战《智取威虎山》所描述的时代和故事环境颇为相似。前者描述的是1950年解放军逼退美军，后者讲述的是1947年解放军剿匪。两人都在冰天雪地里，以少胜多。虽然没有真正的“侠客”，但他们塑造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有些“侠义”。

骑士精神的精髓在于骑士的品格和精神。司马迁在《史记·游侠列传》中认为，一个著名的骑士“言出必行，言出必行，不爱惜身体，上秀才而困”。金庸先生曾说:“最伟大的人是国家和人民。”鉴于战争的动荡和混乱的背景，这有利于徐克赋予他的人物江湖的英雄气概。长津湖战役志愿军以血肉之躯奔赴战场，为人民谋幸福，为祖国谋和平。毫无疑问，他们有“英雄”的风范。面对身负重伤的敌军将领，吴持之枪——“有的枪可以打，有的枪不能打”——这也体现了墨家爱而不攻的思想色彩。另一方面，古代的侠客虽然以济世为己任，但在统治者眼中，他们是法制的破坏者，是不受控制、离经叛道的人。徐克保留了"侠义"的特质，在主旋律话语的框架下塑造了一批具有叛逆色彩的正面人物，如长津湖之战中刚刚入队，屡教不改擅自行动的吴万里，《智取威虎山》中横冲直撞的栓子，为土匪做卧底，以抗命为代价离开连队的杨子荣。

在电影风格上，徐克在两部电影中都沿袭了自己“科幻特技”的武侠特色。古语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徐克镜头下的“武功”又快又准。在《急速》的表演中，徐克擅长将电脑特效与慢动作相结合，将“武术招式”可视化，呈现出华丽的视觉效果。在长津湖战役中两辆坦克互相轰炸的场景中，一个慢镜头显示，双方直投的炮弹正好在空中间相撞，敌方坦克在噼啪声中爆炸。为了出敌不意，我自告奋勇用军用绳索运送炸药，还让子弹慢动作射击。电脑特效制作的子弹直入炸药装药，点燃导火索。此外，平和的射击技巧和吴万里的手榴弹投掷技巧被描绘得非常精彩，堪称“武林绝学”。

与林超贤不同，徐克不注重暴力动作和血腥场面的细节表现。他在镜头下的死亡和暴力，呈现出一种侠义世界特有的浪漫色彩。这种浪漫不同于陈凯歌对人性和环境的深刻描写。总的来说，陈凯歌、徐克、林超贤三位导演有效地保持了自己的风格，同时又融合了影片的叙事，最终将长津湖之战呈现为一部武侠、动作、人性的电影。由于创作时间较短，影片也暴露出一些瑕疵，但其大胆创新的导演合作模式确实值得关注。笔者认为，由于独立故事模式由《我的人民，我的祖国》系列电影的多位导演执导，这种由多位导演以各自风格联合执导的电影，有利于推动国产电影的跨流派、跨风格融合，也为国产电影的未来发展探索新的表现形式和制作模式，虽然也需要创新发展和创意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