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有味是儿时

朱晓萍

20多年前，姜德明先生编过一部《北京乎》（三联书店出版，分上下卷），副题是“现代作家笔下的北京（1919-1949）”，其中郁达夫用南方人的眼光对那个年代北京冬天的描述，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比如他在《北平的四季》一文中写道：“北平自入旧历的十月之后，就是灰沙满地，寒风刺骨的节季了，所以北平的冬天，是一般人所最怕过的日子”，“屋外窗外面呜呜在叫啸的西北风。天色老是灰沉沉的。”他对下雪北京的评价要略好一些。但在我的少年记忆中，却从无郁达夫描述的这种印象。我自幼居住在什刹海后海畔的胡同里，每到夏季自然是快乐的，一天可以幾次去什刹后海里嬉戏畅游。到了三伏天，睡觉前必往后海荡漾一番，回来冲个凉水澡，一觉到天明。

20多年前，蒋德明先生编了一本《北京胡》(三联书店出版，分上下两册)，副标题是“现代作家笔下的北京(1919-1949)”，其中郁达夫以南方人的视角描写那个时代的北京冬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例如，他在《北平的四季》一文中写道:“自北平进入农历十月以来，一直是沙尘和寒风刺骨的季节，所以北平的冬天是大多数人最害怕的生活。”“屋外窗外，西北风呼啸。永远是灰色的。”他对下雪的北京的评价稍微好一点。然而在我少年的记忆中，并没有郁达夫所描述的这种印象。我从小就住在什刹海后巷附近的胡同。每年夏天自然开心，一天可以去什刹海后山玩好几次。三伏天，睡觉前会在后海起个涟漪，回来洗个冷水澡，一觉睡到天亮。

那时候的冬天也是快乐的，我们胡同里的男孩子也没有打雪仗，因为什刹海冰冻之后就成了“冰玩”的天然天堂。“冰上嬉戏”是清朝的一个民族习俗。北海是八旗运动员表演“冰上嬉戏”的重要场所。皇帝应该回顾和欣赏在青小楼、唐逸览和五龙亭“冰上嬉戏”的盛况。有时皇帝的皇后会在冰车上玩得很开心。什刹海不是皇家园林，所以成了旗人子弟的“冰上嬉闹”场所，后来又成了老北京孩子滑冰的最佳场所。

冰是一个很好的组合。几块木板，两根粗铁丝或铁条，再加上一对铁钻，就可以在冰上骑行了。我哥的冰车因为他的原创引起了一点轰动——我爸妈有些“洋气”，我爸40年代中期在北京上高中，我妈在香港上高中。虽然都是跑到东北参加革命，却染上了滑冰这种“洋东西”。看过一张父亲穿军装滑冰的照片，无意中发现父母有一把国外著名的跑刀和一双花样溜冰鞋。60年代中期，社会风气把溜冰鞋束之高阁，我灵机一动，拆下两双溜冰鞋，放在冰车上。在冰面上驰骋时，所有的朋友都热烈欢呼，所有的朋友都以骑行为荣。

好在当时父亲远在河南固始的五七外贸干部学校。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年轻时花大价钱买来的心爱之物，已经被“肢解”了。以父亲的暴脾气，结局可想而知，以至于我写的时候还有一丝心悸。但那种幼稚而倔强的快乐，至今回忆起来都会让我感到温暖。真的是“童年的乐趣”！

二十多岁的时候，背着父母买了一双“黑龙”溜冰鞋，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人民币28元。虽然我工作后的工资由我自己支配，不上交，但是我的家教很严。买大件东西都要得到父母的同意——我17岁参加工作，不到20岁，父母就同意让我戴手表，骑自行车。是一辆28式的“凤凰”车，手表是240多元的日系公民，在那个年代的同行中算是奢侈品了。父母觉得这是上班需要的，想买就买最好的。但是，他们可以花几百块钱给我买块表，却绝不会让我花几十块钱买溜冰鞋，这在当时算是另类阶层的“生活方式”。

后来，北京虽然有了北海、紫竹院等收费溜冰场，但我还是喜欢什刹海后海的“野冰”，蜿蜒摇摆，让人回想起溜冰鞋组成的冰车；虽然冰刀和冰车在冰面上的感觉不一样，但是快乐的感觉已经不如以前了。冰车不仅可以纵横驰骋，还可以面对面，互相碰撞，互相抓杀，把对手打得天翻地覆。

所以当时北京的冬天在我眼里是光明的，是幸福的。郁达夫说，北京的“旧历十月”是“苦季”。旧历的十月是阳历的十一月吧？我和同伴还是会跳进什刹海。虽然天气寒冷，但水在结冰前是温暖的。如果我们在水里游泳，我们会忘记寒冷。

今天的什刹海，即使是冬天，霓虹灯和喧闹的人群依然让人眼花缭乱。偶尔往事一去不复返，“有味道就是童年”的美好回忆时常浮现在脑海。什刹海，当我的鬓角青葱时，是一个安静的角落，安静得连冬天的风都显得微微温暖。如果是雪中的什刹海，那就是晶莹如玉的净土。谁还记得在雪上滑冰的经历？踩在冰川上？晚上雪堵？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再“在冰上玩耍”了。有时候会在寒冷的冬天去后海北岸不规则的胡同溜达。老北京从元代开始，闹市区的胡同规划就纵横交错，不规则的胡同更是妙趣横生。明月最好在午夜空。这里安静、寒冷、荒芜。即使是夏天时不时出现的猫、黄鼠狼和“地狗”(颜色略深，体型较大，与黄鼠狼同属一科)也不会打扰你。当然，哪儿也看不到鸟。月光如水，会透过老树交错的枝桠洒在身上，各种门楼、门墩、台阶会让人沉思胡同年轮的沧桑，沉浸在胡同夜的美景中。慢慢走，想象住在胡同里的人在他们温暖的家里做什么。“煤改电”后，虽然不会再有晚上围着炉子说话的兴致，也就是郁达夫形容的“还会有加煤的时候，还会有聊很久的时候”，但温暖还会继续，就像郁达夫经历的那样:“你一辈子只教炉子，开电灯，挂棉帘，住房子，但你一辈子总像春天、三月、四月一样温暖地炖着。”这大概就是北京冬天的特色和魅力吧。无论外面的寒风多么刺骨，家里总是温暖如春。

巷子里的夜很有味道，你不信？

冬天的味道是童年，而且是永恒的。石柴的冬天，胡同里的冬天，北京的冬天，让人记忆犹新，永远眷恋。(编辑:张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