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在哪个省哪个市，景德镇

刘桦现任中国民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1982年初毕业于江西大学中文系，分配到江西省文联《星火》编辑部工作。1995年10月至2002年4月任《星火》主编，历任江西省文联主席、江西省作家协会主席。著有长篇小说《我的车，我的父亲，我的车》(入选新闻出版总署第三届“三个一百”原创图书出版工程)、《大地的眼睛和眼睛》(十三五国家重点出版物出版规划项目)、长篇文化散文《灵魂的居所》等20余部小说。

第十五个中国传统日。杭州。我应邀参加了孙立新在浙江图书馆举办的名为“瓷韵匠心”的瓷器艺术展。这是他的首次个展。几位代表发言后，他上台向他们致谢。感谢各方，感谢嘉宾，感谢家人，他哽咽无语。不，他不能继续了。他向父亲孙同新献花，深深鞠躬，向79岁的老艺术家致敬，向拥有100多年历史的孙公耀致敬，向拥有千年历史的景德镇致敬...

孙立新孙公窑是第四代传承人。孙公窑是景德镇市政府授予的二十四个陶瓷世家之一。我有一首诗说景德镇瓷业人才济济，说“即使是瓷都的一个丑小伙子/也可能是名门望族的后代/或者是艺术花园里的菜鸟”。比如孙立新。当我写那首诗的时候，他是一个真正的年轻人。现在，尽管他已经500多岁了，他看起来仍然像个年轻人。他的体型和身材没变，创作明显成熟了很多。展出的80多件作品中，有些让我这个门外汉忍不住有话要说。

我说，透过瓷韵，我读到了一种别出心裁。心灵手巧，首先需要静心。追名逐利，好交际...这些都不用担心，以至于现在还有几个工匠能静下心来？匠心更重要。立足传家宝技艺，坚持传统，大胆创新。我读到了它的新想法。瓷盘上的青花墨，用于山川云雾、瀑布森林，明暗适宜。重点是用写意来提神。人物穿着红色的衣服，树结着红色的果实，有点红。整篇文章都被点亮了，画眼被触动了，画魂活了。

我应该已经认识他二十年了。我记得年轻时的孙立新确实喜欢标新立异，追求形式上的创新，这在当时给人一种突出的现代感，就像我年轻时提笔是朦胧诗的意识流一样。但是，那个阶段似乎是艺术进步的必经之路，只是一个过程。能在瓷韵中听到匠心的脉动，是艺术的成熟。

我认识景德镇四十年了。可惜前二三十年没有一张用它拍的照片。那你为什么不买照相机呢？我应该与生产青花瓷的人民瓷厂、最大的建国瓷厂、最能代表景德镇绘画技艺的艺术瓷厂、出口新釉色瓷器的专业厂红星瓷厂、以接待瓷闻名的为民瓷厂、出口创汇第一的宇宙瓷厂、有“壶王”之称的东风瓷厂、生产精美瓷器的光明瓷厂以及生产厂家合影。靠近山城，与民居相邻，常见于某街。可是，谁能想到，世界瓷都一开，那么多国有大厂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了？

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作为一名文学编辑，我陆续前往景德镇，途经一条友好的铁路——皖赣线。我仍然记得沿途每个车站的名字。其中一个差点成了我的新家乡。每次旅行都是以组稿为名，最终的目的地是所有的瓷厂，都在卷轴上，在切坯机旁，在匣钵里，在窑子旁。有时我请作者带路，有时我自己走在煤烟里，然后走进新开的瓷器...

我的常住地，景德镇宾馆，在莲花塘；景德镇文联一直在新华书店楼上。你得随便去才能频繁；经常去的话会比较随意。我一般都是去文联开个见面会，然后沿着坡道走到荷花池，转个弯，面对另一个荷花池，再转个弯，就看到酒店开在荷花上了。80年代，好像没有请人吃饭这回事。在酒店食堂买了餐券，排队等饭。吃饱了，就该吃饭了。其实晚饭前，我已经绕着广场绕了一大圈了。

现在讲究烟味，好像死人会把房子烧了。那时候青岩和窑火是景德镇的主宰者。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他们的仆人，最忠诚的仆人，世世代代为他们吃喝住行服务。人们惯坏了他们。他们习惯了生气和喜怒无常。比如几次失败后，青龙岗的开除失败，好不容易跟朝廷谋到了一个职位。为了挽救所有窑工的生命，工匠佟彬一头扎进窑里自焚，成就了青龙岗，佟彬成为广利窑神。再比如，官窑连几十个窑都没烧成好品。一个年轻女子用自己的血做釉，居然烧出了后来被称为“祭红”的瓷器。她救了父亲和窑工，却因失血过多而死。这样的民间故事口口相传，人人皆知。所以这座艺术之城，瓷都，其实是民间文学重镇。

一个叫康荣的作家根据瓷器行业的民间故事写了两部电影，滴水观音和瓷娃娃。他也是《星火》的老作者，后来南下。我还记得他家的位置和他镜片的厚度。

关于窑火的脾气，有一个当代的真实版本让我震惊和感动。据说有一位景德镇的教授毅然回乡学习瓷器艺术，自办电瓷窑，立志要烧出一幅当年堪称极品的瓷板画。几次失败后，他相信即将到来的开窑会成功。他为成功准备了盛大的仪式，准备了足以让成功兴奋的鞭炮和足以让自己喝醉的好酒。但是，窑一开，又失败了。沮丧，但也愤怒...

但是，窑火做出来的瓷器是神奇的。在电视小品《青花》中，我混合了家族技艺传承和寻找古瓷器碎片的真实故事——

我在数千年的碎片中寻找蓝白色的花朵。找她的路线就是找她自己的目的地；我在艺术城参观青花。探访她的新闻，就是探访自己的心灵。

我研究的青花是不完整的。缺失的那块瓷，留给我的秘密，留给我的空白，冷得像严父的脸。父亲说，你要在古窑的废墟里找，在千年的烟火里找。如果你找到了那块，你就会找到完美。

我父亲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青花。我父亲心里有个秘密。

抱着鸟笼，叫着狗，他又出去了。避免早上打招呼，避免邻居的视线，也摆脱我的跟踪，我的逼视。在那个奇怪的行为房间里，在那个古老的背脊里，有家族的食谱和技巧。以遛鸟的名义，他走进了一座深山。神秘的特征显然是在拒绝我的询问。

出生在一个陶瓷世家，我是他唯一的后代。他用艺术滋养了我，用瓷器滋养了我。不就是为了庄严的交接吗？

晚上，最高级的回家是狗叫，其次是鸟叫。父亲没有发言权。只有父亲的颜色。鞋子上的黄泥，裤腿上的红土，袖子上的绿汁，脸上的血，手里拿着一袋食材。叶子包裹的成分是水的灵魂，云的神韵，草木的精神？是山之灵，石之髓，矿土之灵？

神圣的点火一次又一次，伴随着虔诚的祈祷。透过窑洞，我看着完美的过程，看着理想燃烧中的奇妙窑变，看着父亲无情拒绝我的真相。一旦开了大窑，就弥漫着节日的醉意。透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我听着瓷器的声音，创造了天籁之音，还有父亲的微笑和心意。

爷爷奶奶的青花永远属于爷爷奶奶；对父亲的赞美永远属于父亲。我想在蓝色和白色的花朵中找到自己。有点委屈，但是不甘心；我想在自己身上寻找蓝色和白色的花朵。有点抱怨，但是很生气。

锲而不舍地寻找古迹，我终于找到了那块丢失的瓦砾，那块蓝白相间的手帕。仿佛是一个美丽的寓言；孜孜不倦地追寻着青花的痕迹，终于窥见了父亲的心机，无言的鞭策。好像是很深奥的哲学。

我捧着我的青花，抹着我的汗，泪，血。

父亲把鞭炮屑从地上一扫而光，满地都是喜悦和赞美，把家里的配方递给了我。这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只有爸爸爱的笼中鸟才是MC，只有爸爸爱的小狗才是客人；这是最简单的公式。只见一朵青花，一朵青梅，一根青竹，一袭青衣，一脉清风。

心满意足的父亲打开了鸟笼。一对青鸟，犹豫着，有些不安，有些依恋，又充满了憧憬。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把他们放了出来。飞翔的青鸟，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青花。

朋友陪我走过景德镇的大街小巷，从一个瓷厂到另一个瓷厂，从一个瓷窑到另一个瓷窑，从匣钵到匣钵。当时觉得整个城市的煤烟可以代表瓷器的城市，煤烟是瓷器的气味，是釉料的香味。回酒店用毛巾塞鼻孔。它是黑色的。过了几天，我好像变成了一件瓷器，总是被领着去瓷器市场，在瓷器小巷和店铺里转悠，或者蹲在邻近的小摊边。不为别的，外行人看热闹，看看有哪些名人被绑架到地摊，看看一个名人一旦沦落到地摊能值多少钱。

当时业余作家还挺多的，除了文化单位，还有很多工人，包括瓷厂出来的。雕塑厂的展览室是我难忘的地方。这里集中收藏了周国珍的瓷雕。要知道，80年代，周国珍的瓷雕风靡一时。他在北京举办过陶雕艺术大型个展，Spark曾经用四封信介绍过他。在那个年代，文学杂志的影响力比画报杂志大得多，画家们也乐于去星火。就连插画师也是江西画坛的中坚力量。在我看来，周国珍尤其擅长畸形动物和人物的瓷雕。具有强烈现代感的瓷器艺术给千年瓷都带来了惊人的新鲜感。

当然，后来陈列室和瓷厂一起灰飞烟灭了。瓷厂里有一个我熟悉的小说作家。听说改制后自己当老板了，靠山吃山，对瓷器生意也很熟悉。和文友一起回忆他，突然收到他的一封信，问我今天文学写作的生意，就像讨论瓷器市场上某某大师的名牌一样。

瓷器市场确实在变，滴水观音、祭红、“四美”瓶、周国珍都红了一段时间。“哈哈罗汉”给我的印象特别深。有段时间，各单位都拿它当会议纪念品和礼品，我家就有好几个瓷像傻傻的笑着。还送了一些大腹便便的罗汉。不贵，甚至便宜，但是大家都喜欢。不管多贵或多便宜，你都能买到。贵的，说是大师作品；便宜，抄袭，抄袭。满大街都是，基地都是师傅签的。买个便宜的，装贵的，还能装正品。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著名学者方李莉进行了实地调查，生动地描述了景德镇瓷器市场的混乱状况，为我们的作家做出了示范。我在《新华文摘》上读到了那篇文章。

居然要回归文学谋生，可见瓷器市场形势严峻。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才会急着去医院？然而，文学能养活人吗？诗歌能养活人吗？散文能养活人吗？小说能养活人吗？畅销书也可以。你能写吗？写出来。有人想要吗？没关系。你会写吗？有人投资拍戏吗？拍了能卖吗？比如你卖的瓷器？

我的回复真的很犀利。事关生计。当然，我不能让它心存侥幸，误入歧途。中国首都最大的商品应该算是饭碗吧？其实文学未必不能养人，但要看你是否擅长商业。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几年前，我陪领导去景德镇考察工业遗址的保护和利用情况。那些遗址其实就是我以前经常去的作坊、作坊、瓷窑。领导听说有欧洲专家称赞该网站“工业感很强”，于是给下属出了一个相当尖锐的考题，说:什么是工业感？

大家面面相觑。什么是工业感？当所有的国营瓷厂都已变成废墟，甚至消失，踪迹难寻？

在瑶里古镇，工业的感觉就是死水车轮，无声水锤，干燥过滤器，废弃的厂房，风蚀的窑砖，随处可见的碎瓷。这里曾经有200多座古窑，遍布群山，许多木制水车在溪流中旋转。一条古驿道蜿蜒而去，向着徽州，向着瓷器向往的远方。

跟瓷器出口海外的历史有关系。后来窑厂搬到了几百里外的河边，瑶里古镇被冷落了。但在Bi 空，柴火烟消，有云待；余烬犹在残窑，有凤凰朝来。松树和茶叶，枫树和香榧，来到窑址播种，在废墟中生长，用无边的美丽覆盖着山石瓦砾。仿佛春天的花之美，秋天的叶之色，都来自漫山遍野的历史碎片，来自青花和粉彩。是瓷器上的图案，瓷土里的灵魂。我不禁大吃一惊。这么繁荣的历史怎么会被茂盛的植被包裹得这么紧？

我在浪漫地思考民间浪漫。我想，当窑厂一个接一个迁移的时候，也许有些陶瓷艺术家还没有离开，领着自己的子子孙孙，以山为空白，以水为材料，在荒山上画釉下彩，在煅烧过的山头上作画，就是釉下彩。否则，很难想象被窑火熏黑、被瓦砾覆盖的古镇会有这种觉悟。或者说，他们扬山扬水，是为了维持心中始终激荡的艺术情怀，维持崇尚山川、师法自然的人生境界。

这样的地方自然成为作家们采风的目的地。时值深秋，王虎的原始森林五彩缤纷。锥栗熟了，掉了一地。红薯已经熟了。红薯担子穿过古镇的大街小巷。可能是被红薯诱惑了。晚饭后，一些作家建议:让我们在田野里举行篝火晚会。大家反响热烈。我点点头，同意了小思。

于是，一车红薯来了。干柴被直接送到野外，篝火晚会的现场。场地的选择足以证明大家的防火意识。瑶里可能有最大的盆地，离周围的山很远，但秋后的粮田里只剩下曹操。点火装置位于丘陵地带的中部，靠近何瑶河。

二十个作家围着炉火坐着唱歌。歌声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比较尴尬的是我和熊树龙。在一群年轻人中，我们是长辈。曾几何时，熊树龙是江西最好的散文家之一。因为以前散文作家屈指可数。90年代出现了以“散文三秀”为代表的女性散文写作，而这个名字恰恰来自熊树龙对她们散文的评论。进入新世纪，江西散文创作异军突起，一度被评论家和全国性散文期刊视为“江西散文现象”。这种现象与作家协会的精心培育有关。瑶里之行是当时持续进行的大散文活动之一，百名创作活跃的社员参加了频繁的聚会活动。

我和熊树龙唱歌都跑调了。好在是在地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河，跑调了，跑不出那座山，烤红薯的香味也跑不出。

然而篝火的烟雾飘散，有人看见了；远处的人也看到了火光，一群不讲理的男女，正在吃烤红薯唱歌的人。

吃完红薯，烧完柴火，熄灭明火。我让每个人用一个带衬垫的塑料袋从河里取水，彻底浇灭余烬。然后，挖一个坑，把余烬放进坑里，填上土，夯实。走在Kaminooji，我仍然看到缕缕青烟从泥土中冒出。这么细致的处理，肯定是安全的。结果一群兴致未尽的人半夜去逛古镇，半夜在古桥上谈心，导致半夜狗叫个不停，恐怕半夜做梦都被吓到了。

还有惊魂未定的酒店老板。我一进门，他就喊，你是在地里生火吗？我点了点头，就赶紧说明，我们去开篝火晚会的时候，已经采取了一系列的安全措施。老板说，路过的村民一看到火，就马上向镇上反映。别问了，镇上已经来追老板了。

一夜未眠，我不得不思考如何解释，一大早，魏震的秘书就会过来陪吃饭。其实已经午夜了。恍然大悟。我向秘书打招呼。赶紧道歉，赶紧解释一下为什么提前选在河边和田中部，事后采取了什么措施。书记笑着点点头，轻声说，没关系，然后提高了声音:可是，前天晚上，我们镇上所有的干部和村民一直在山上生火，打了一夜。

”但是“吓到我了，吓到所有人了。大山里容不得“但是”。为什么王虎的小村庄里会有一片原始森林？是这个村的风水林。传说族长大义灭亲，杀死上山砍柴的儿子为例。因此，这个地方也被称为“罪山”。对于护林造林，在80年代，当地领导的语言是相当有杀伤力的。县林业局长在大会上说，木材是一种财富。如果现在不重视这项工作，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子子孙孙会死，甚至没有棺材！观众吓了一跳。

今天走进瑶里，注定会想起曾经的篝火。但是，瑶里还会像以前一样平和、优雅、美丽吗？

第一次去瑶里，在自己的队伍的簇拥下，看到何瑶河里一条红色的大鱼，潜到很深的地方去参观铺满河床的瓷片。小鱼们惊讶地在瓷器碎片中寻找他们的家谱和历史。更多的鱼，从桥下走过。一组一组，交叉，秀气，分分合合。比如云中的月亮，飞过湖面的大雁，庭院里盛开的鲜花...

瓷器的资本是艺术的资本，是大师的资本，是贩卖和临摹大师的资本，是奉承和恭维大师的资本。这么奇怪的地方，当然也应该是文学之都。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不知不觉跑到那里，一劳永逸，活在荷塘深处。那时候，我漫无目的。现在回过头来看，有明白的旁观者，仿佛在寻找可以与陶瓷文化产生关联的文学，在文学中可以表达陶瓷的历史和现实的人。

我一直在关注景德镇题材的所有创作。比如推广景德镇题材创作，参加“清代御窑”研讨会，自己看一部电视剧就生气……就是那种电视剧让我相信，文化底蕴越深，本土作家越需要挖掘和写作，外人很难进入。即使实地调查，外人也无法像方李莉那样看到骨头、肉和心脏。李放不是局外人。她从江西出去，住在景德镇。我曾经喝过她的茶。然而，这是朱在她丈夫的桃园，她用了一个非常独特的茶具。

从80年代就开始为之努力的姜华明，近年来值得关注。他带我去了景德镇周边的很多古村落，其中苍溪村有一种独特的风水建筑，叫张水门楼。即溪边人家，门楼都朝东，朝东有水，以为吉祥。

景德镇的文学是不是也需要思考一下方向，是不是也应该建一个章水的门楼？

-就像蓝色和白色墨水的孙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