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交通路口

刘郭丁旻

威马汽车工厂车身车间生产线。图/受访者提供马尾汽车厂车身车间生产线。图/由受访者提供

在上海威海路的一座写字楼里，SAIC的十几名高管表情凝重——关于这个正在秘密进行的造车项目，已经进行了第七次高层讨论。

此刻，是2019年9月26日。会议持续了5个小时。经过之前六轮的唇枪舌剑，上万页的PPT辩论，终于有人拿板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讨论做不做，而是怎么做。”

下定决心的人是SAIC董事长陈洪。这也是少有的SAIC董事长和总裁几乎全程亲自参与的新项目。他们决定“抓住时代赋予我们的机遇”，计划制造智能电动汽车。

类似的时间，小米决策层也在讨论要不要造车。虽然小米以投资的方式涉足智能电动车已久，但一直不为所动。一位接近小米的人士表示，雷军之前觉得造车太难了。毕竟做一个手机只需要几千个零件，而汽车零件有几万个。

同样在2019年，一批成立四五年的造车新势力公司，正在经历成立以来最黑暗的时刻。资本市场的态度已经降到冰点。、何、、李想、...这些走在最前沿的创始人，都是跑来跑去筹钱，还要自掏腰包为公司买单。当时处于行业边缘的哪吒汽车甚至“不知道下个月的工资从哪里来”，任何一个都可能在下一刻崩溃。

但两年后的今天，蔚来汽车的市值已经从最低点的约17亿美元上升到今天的500多亿美元，动力电池制造商当代安培科技有限公司的市值已经超过8000亿元人民币。以华为、百度、小米、滴滴、OPPO为代表的科技公司如火如荼，而以吉利、SAIC、比亚迪等为代表的传统车企都在加速追赶，大型投资机构和互联网巨头都参与其中，仿佛约好了要赶一场盛会。

从2014年至今，中国智能电动汽车(新能源汽车)行业跌宕起伏，构成了一部九死一生的创业史。上空一步就可能掉下悬崖。有创业者的勇气，有选择和策略，也有遗憾和结局。汽车制造热潮

2014年，在广州番禺大学城附近的一个车间里，广汽的亨利、何涛、杨春雷等三个年轻人开始手工组装车模。这是“Orange Walk Smart”项目(Xpeng Motors的前身)最早的汽车模型。它只是拆下了一辆简单的白色雷克萨斯SUV的发动机，换上了一排电池。

在东三环，李斌站在阳台上看着央视大楼。距离“大裤衩”直线距离300米，但由于雾霾较浓，看不清楚。他开始关注清洁能源，很快和大学同学组成团队，创办了蔚来汽车。李想是他的早期投资者之一，此后不久，他成立了李。

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完成了吉利收购沃尔沃这一经典国际并购案的沈晖，早就有了创业造车的想法。2014年，他从吉利辞职。

这一年，又有一个很有冲劲的人决心造车。这个消息一出，让他一度成为造车新势力的“领军人物”。他就是贾跃亭。2014年初，他个人投入了半年的造车项目研究，半年后去美国从特斯拉挖人。

同年10月，方云舟创立了哪吒汽车的母公司何忠新能源。

这些汽车制造故事都始于七年前。创业者似乎也同意了，都选择2014年开始。这一年注定是中国汽车工业史上的转折点。

“我投资了一家公司，这可能是未来的一个趋势。要不要看一看？”2016年1月，我还向我以前在肖鹏的同事虞姬建议，阿里。起初，何只是作为天使投资人参与了Xpeng Motors的前身项目。

同样，何曾对GGV资本管理合伙人说。符绩勋的《南方人物周刊》回忆说，他在2014年去广州试驾了一辆原型车，并阅读了设计图。他有点失望。“至少在2014、2015年，造车还是太难了”，所以他没有选择投资Xpeng汽车的前身项目。

纪宇到“橙行智动”广州小车间的当天，跟夏珩、何涛和杨春蕾聊了一个下午便决定加入。不过，他坦承，“如果不是何小鵬的推荐，可能也确实会觉得这个公司不太靠谱，怎么像个修车厂？”

威马汽车董事长沈晖。图/彭辉虞姬参观广州小作坊的那天，他和亨利、何涛、杨春雷聊了一个下午，决定加入。不过，他也承认，“如果不是他的推荐，这家公司可能真的不可靠。怎么会像车库呢？”马尾汽车董事长沈晖。图/彭辉

车间简陋，看起来像是硅谷所有创业故事的开端。Xpeng Motors早期的团队往往是自己设计图纸，然后钻到车底，一步一步改进，让车身涂满油。虞姬当时并不认为这家公司能够成功。他预计最坏的结果是公司倒闭，重新开始。现在，担任Xpeng汽车副总裁的虞姬向《南方人物周刊》回忆说:“那就像回到了我刚刚毕业的时候，我非常热情。”

从2014年到2017年，涌现了一批智能电动车公司。从Xpeng Motors到蔚来汽车，再到威马、哪吒、爱知、零跑、天际、拜腾……50多家企业扎堆智能电动车领域，造车大潮汹涌而来。新势力

在符绩勋最初拒绝投资Xpeng汽车项目后不久，它开始注意到政策驱动下的市场趋势变化。就像手机从功能机到智能机的变化，他觉得一个从功能车到智能机的时代正在到来。

2017年2月16日，给何打电话说:“智慧出行一定是未来的方向。如果不全身心投入，那就太晚了。”这时，他肖鹏的儿子刚刚出生。

一年来，符绩勋一直在劝说肖鹏在海里造汽车。在他看来，造车必须要有灵魂的光环，要有连续创业者的光环，才能吸引人才。“如果不是连续创业者，有点钱，那就难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你甚至需要像埃隆·马斯克一样，自掏腰包。

此时，何肖鹏已经以40亿美元的价格将旗下UC浏览器出售给阿里，出任阿里移动事业群总裁。在名利双收的阶段，他曾经觉得“造车太难，创业太苦太恐怖”。

许多人建议肖鹏制造汽车，但只有符绩勋这样做了。“当我看着我怀里的儿子时，我觉得我想给他多留一点故事。”何肖鹏在不同场合这样说过。这个从符绩勋打来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2017年8月，何肖鹏离开阿里，加盟Xpeng Motors。

在类似的情况下，李斌和李想，两位连续创业者，在决定制造汽车之前，已经成功地创建了一家公司。被李斌传媒称为“出行教父”的他，在出行等领域投资并参与成立了近40家公司，并主导了易车的成功上市。李想早年凭借创办的泡泡网，身家过亿，随后携汽车之家登陆纳斯达克。

然而，他们在创业初期获得成功后，都选择了辞职，投身造车。作为一个成功的连环创业者，他们背后的三家智能电动车公司，起步阶段走得都比较顺利。

为了创办蔚来汽车，李斌自己投资了1.5亿美元。但他更善于利用资本圈的资源，为蔚来汽车带来了华丽的投资阵容。马、、刘、、雷军、、等顶级投资人都成为了蔚来的投资人。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家知名机构争相投资。

一名蔚来离职员工回忆，2017年底到2018年，蔚来为了争取投资，设立了一个精通各国语言的接待小组，以便前来参观的各国投资客了解公司。

2020年8月27日，广州，何小鹏 （左） 和雷军 （右） 在小鹏汽车纽交所上市庆祝活动上合影。图/视觉中国一位蔚来离职员工回忆，2017年底到2018年，蔚来为了争取投资，组建了精通各种语言的接待团，让前来参观的各国投资者了解公司。2020年8月27日，广州，何(左)、雷军(右)在Xpeng Motors纽交所上市庆典上合影。图/视觉中国

相比之下，沈晖在45岁时第一次创业，感觉就像摸着石头过河。2015年威马汽车成立后，沈晖自嘲为公司的“头号猎头”，跑供应链，找合作伙伴。他的团队在虹桥机场旁边的虹桥商务中心租了一个小办公室，可以容纳40多人。事实上，当时团队只有二十个人。陆斌(后来成为威马副总裁)第一次看到这间办公室时，看到墙上挂着一把U型锁，一度以为自己去了一家皮包公司。

沈晖的团队从朋友那里买了一些汽车，利用闲置的停车场，就地拆解组装。因为没有资本经验，魏玛在起步阶段比蔚来、理想、小鹏慢了一拍。最初在这个领域，有互联网背景的创业者更受投资人欢迎。“我(从吉利)出来后，认识的投资人不多，所以不太了解。马最初的融资方式是DIY完成的。我没有找融资顾问，而是准确的找了四五个熟人。”马尾汽车董事长沈晖告诉《南方人物周刊》。

在最初阶段，蔚来、理想和小鹏的投资者也在上海参观了威马。在沈晖看来，投资者对不同项目进行比较是正常的。“投我们票的人也见过朋友和商人，投朋友和商人票的人也来看过我们。他们中至少有一两个人可能已经决定投小鹏或蔚来，但他们仍然希望进行所有可能的协调和比较。”沈晖说，他不在乎结果，愿意听取投资者的决定。

马的第一笔投资来自苏州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沈晖威马的CFO杜立刚见面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决定投资一只个人基金。

2016年底进行A轮融资时，威马引起了资本和复星集团的关注。当时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坐私人飞机到成都看威马的初级产品。资本的合伙人叶莎也飞到上海和沈晖一起喝茶。沈晖回忆说，虽然威马等不及复星的投资，但经过一个月的研究，它“给出了非常慷慨的报价”

“我们没有PPT，没有样品，没有图纸，没有样车。就在那里说说吧。说白了，好像就是看脸说要刷脸做这么难的事。”回过头来看沈晖创业初期的投资人。

一位前威马员工介绍了他刚入职时的情况:很多人挤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每个人都刚刚加入。“那时候，魏玛什么都没有。只是听说有工厂，但是氛围很好。每个人都非常自信。”

当头部公司隆重登场的时候，又有一家不知名的公司，因为资源和资金有限，走得更艰难。2014年成立的哪吒汽车，建厂早，拿到了生产资质，但直到2018年才真正进入发展快车道。“起得早但走得比别人慢。”哪吒CEO张勇感叹道。

2017年夏天，在北京的一个露天小酒馆里，方云舟认识了当时还在BAIC的张勇。这两个奇瑞的老同事在喝啤酒。方云舟创办的哪吒汽车，此时拥有二三百人的RD团队。第一辆量产车的一半和工厂的一半已经建成。谈到艰难的开局，“两位先生热泪盈眶，(能感受到)太大的压力。”张勇《南方人物周刊》回忆，“那时候车企都下来了，可能我们连前50都排不上。”

但张勇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中国企业弯道超车的机会。燃油车几百年建立起来的技术、品牌、人才壁垒是不可逾越的。“但是现在的时代，各方都拉平了，可能有这个机会成为世界级的企业。要不你出来试一试？”

经过这次长谈，张勇选择了与方云舟赌一把。让他感动的是，方云舟当时已经“倾其一生”投入，几个合伙人从家里出钱买房子支持新公司。

张勇也很清楚它们是智能电动汽车。“失败的概率很大。如果你不下定决心，老是想办法，你是做不好这件事的。你得把自己置于死地。”什么是智能电动车？

那么，什么样的车才是智能电动车呢？这些创业者经常听到这样的问题。

不就是在车里放个iPad大屏吗？“坦率地说，这是我们在2016年的想法。”Xpeng Motors副总裁虞姬在最初构思智能电动汽车真正需要什么时，就想把手机屏幕和软件搬到车里。他所想的是，用户需要不断地与触摸屏互动。

但他深入研究后发现，屏幕交互并不是全部，汽车的智能化其实是基于自动辅助驾驶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双手，实现了驾驶舱的智能化和人车交互的智能化。

“以特斯拉为例。他们想做的是移动终端，可以理解为数码产品。所以智能车和燃油车相比，产品的定义和基本逻辑是不一样的，所以建立技术架构的逻辑肯定是不一样的。”第一电动网创始人庞义成介绍，智能电动车是以智能化为主要特征的产品，未来的体验不仅仅是解决出行需求，更注重满足人们在出行场景中的多样化需求。

在此基础上，虞姬和他的团队认为，在车内最合理的交互逻辑中，以语音为核心的交互应该占有一席之地，类似于人与人的交互。他想象当识别率达到一定高度时，“真的能让你很舒服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从2018年底开始，Xpeng汽车开始研发车内“全场景语音”，目标是在现有能力范围内，将语音识别的范围和准确率提升到最高水平。

目前汽车智能化的“三驾马车”主要包括自动驾驶、智能驾驶舱和智能网联。可以简单理解为:当自动辅助驾驶开始解放人的注意力甚至双手时，交互系统会发生变化，驾驶舱会出现大量创新空的空间。汽车作为移动终端，可以传递和共享数据和信息。

在Xpeng汽车公司，最常见的就是“吵架”。"我们的大气层不是世界和平的那种."纪小宇说，在早期，他和Xpeng Motors的联合创始人何涛经常“吵架”。在探索阶段，面对未知，他们有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话语体系和逻辑，不可避免地产生碰撞。

除了“吵架”，Xpeng Motors还有一种“闭门会议”的文化:找一个会议室，给出一个话题，10到20个人集中在办公室，不断碰撞讨论。最近虞姬给团队出的题目是:2023年或2024年市场上最好的智能汽车体验应该是什么样的？

在虞姬眼里，何肖鹏是一个非常强的细节控制者，走路很快，动作很快，做事很有热情。自动泊车功能在测试时已经达到技术指标，但何肖鹏并不满意，给相关负责人发信息:“停车比我慢，没门。”“虽然小鹏很强，但他很讲道理。如果你的理由说服不了他，那就必须执行。”虞姬说。最后，经过一系列的改进，技术团队将自动泊车的速度加快了几秒钟。

除了Xpeng Motors，蔚来、理想、威马等公司也在智能化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人力。造车新势力的智能化探索之路才刚刚开始，从设计图到实车，再到量产交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从0到1:首款量产车

在第一次造车浪潮中，生存下来的第一个现实问题是第一辆量产车能否造出来。

据企查查提供的数据，新能源汽车投融资金额从2015到2018年持续走高，并在2018年达到了全年投融资888.2亿元的高峰。

小鹏汽车副总裁纪宇。图/本刊记者 大食根据Enterprise Check提供的数据，2015-2018年新能源汽车投融资额持续上升，2018年达到峰值888.2亿元。Xpeng汽车公司副总裁虞姬。图/本报记者吃的很多

汽车是一个资源密集型的极其复杂的项目。虽然行业内有大量融资，但真正实现量产的企业并不多。在此之前，有李斌的判断“没有200亿你别想造车”后来有拜腾，FF91，烧了84亿还没量产，还有很多消失的车企。

2017年以来，蔚来、小鹏、Ideality相继推出首款量产车型，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2017年12月，蔚来ES8在一场盛大的发布会上亮相。坐在台下的56位投资者几乎占据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半壁江山。资本蔚来的热情再创新高。

其实小鹏的首款量产车G3比蔚来更早拿到销售牌照，但是当他肖鹏2017年投身Xpeng Motors的时候，他对这款车并不是很满意，于是花了半年时间修改，牺牲了抢占市场的机会。

时间和金钱构成了造车高昂的“试错成本”。“比如我要换一个手柄，可能要重新开模，再打五百万，再花九个月。为了改变这个把柄，供应商可能会涉及到他的下游供应商，以及上游的设计团队和制造团队。”何曾经说过，有时完成一个细节的修改需要半年时间。

第一辆车对每个公司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每辆车都有问题，但第一辆更难。”沈晖说。

在魏造出第一辆量产车EX5之前，团队就在温州工厂搭了个行军床，每天开项目管理会，把遇到的每一个问题都一一写出来，标注什么时候解决。

2017年的魏玛每天都被沈晖描述为“夜总会”。他的团队最初必须解决2万到3万个问题，涉及软件、硬件和供应链。半年多过去了，只剩下几十个问题。

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又出现，即电芯供应不足。2017至2018年，电芯短缺是整个行业面临的普遍问题，而供应商对智能电动汽车还处在观望状态，因此更多把货给比亚迪、吉利等有混动产品也需要电芯的传统车企。为了拿到更多的电芯，沈晖还曾去一一找供应商洽谈，希望混个脸熟，“能多拿点就多拿点。”

2020年12月2日，在昆明从事网约车业务的秦师傅在给自己的车辆充电。图/新华社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电池供应不足。从2017年到2018年，电池供不应求是全行业面临的共同问题，而供应商对智能电动车仍处于观望状态。所以更多的货给了比亚迪、吉利等有混动产品，也需要电池的传统车企。为了获得更多的电池，沈晖还去与供应商逐一谈判，希望相互熟悉。“能多拿就多拿。”2020年12月2日，在昆明从事网约车业务的秦师傅正在给自己的车辆充电。图/新华社

“新车上市后，要剥离好几层。第一是用户是否认可，第二是渠道是否做好了交车的准备，第三是你的产品是否做好了准备。”新车上市后，往往是沈晖压力最大的时候。

“我每天都有这种焦虑。我本来头发就没那么白，只能把头发剃短。”沈晖笑着说，汽车上市只是第一步，在交付和交付后的产品迭代之前，团队一刻也不能放松。

魏的第一辆车的交付遇到了问题。因为没有足够的电池，订单被耽误了，但是当时车交不上来，导致很多订单流失。2018年的北京，还存在车牌指标即将到期的问题。面对这种情况，很多用户选择放弃。

对于新成立的新能源汽车新动力来说，数量少，实力弱，在供应链上自然缺乏话语权。

Xpeng Motors在起步阶段就遇到了这个问题。“在早期，你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如何让这些供应商愿意和我们合作，还是蛮辛苦的。”虞姬提到。

对于这个问题，Xpeng Motors也想到了一个新的处理方式，那就是与供应商共建市场，而不是传统的甲乙关系，但目前这种方式主要适用于软件。例如，在测试过程中，Xpeng Motors的早期地图供应商小鹏提交了近80%的地图错误。“(地图引擎)研发出来后，还有很多其他车企的订单让他们去接。他能很好的拓展市场，我们也有很棒的地图引擎给我们。”虞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