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交换类型与别样的历史构写

李全平

历史有规律吗？如何建构历史？这是一个兼具本体论和认识论的深刻问题，也是无数历史学家和哲学家一直孜孜以求的命题和志向。马克思关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对立统一的唯物史观原理，成为近代以来影响中西宏观历史叙事的最突出的思想亮点。然而，近几十年来，随着后现代思潮的兴起和世界范围内学术学科的强势演进，许多历史学家放弃了构建宏大历史的雄心，转而一隅专精。在国内外史学界因“平凡化”而陷入危机的当下，冰谷步人的《世界史结构》(中央编译出版社2017年版)依然如烛光一般，唤起了许多历史学家久违的职业抱负。

田边1941年出生于日本兵库县，毕业于东京大学。他曾先后在日本国立大学、法政大学和冯静恩大学任教。历任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客座教授，当代著名思想家、文学评论家、社会活动家，在中国思想界也颇有影响。

这本书基于对马克思理论的深刻理解。作者认为，马克思主要从经济基础即“生产方式”的角度来考察社会结构的历史，把国家和民族作为概念上的上层建筑，这在解释当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的能动性时遇到了双重困难。但作者并不认同所谓的“过时论”，而是重新诠释了马克思“经济基础”的维度，提出从“交换方式”的角度来考察人类社会成分的历史。该书构建了四种理想的交换类型:给予与回馈、服从与保护、商品交换和其他超越前三种的交换方式。根据这四种交换类型在不同历史时期所占比例的不同，世界体系被划分为四个亚转型阶段:微观世界体系，氏族主导的社会；一个世界帝国，一个国家主导的社会；一个世界经济，一个资本主导的社会；超越前三个新系统，走向世界共和国。以此作为全书的框架，作者运用丰富的哲学、人类学、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的材料，进行了令人印象深刻的阐述。

虽然这本书深深地激励着历史学家去重构世界历史的宏大叙事，但作者声明，他要写的不是一部历史著作。其主要目的是批判和预测资本主义的结构性危机和人类发展的前景。它针对的是21世纪人类面临的各种困惑和危机，是资本对人类的压迫、支配甚至扭曲。因此，通过分析“交换方式”的演变，关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原初批判理论——“资本-民族-国家”三位一体理论，对于我们理解马克思思想在当下的理论价值，思考全球化时代资本主义的内部结构和周期性危机，激发人们超越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理论想象力，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