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和诗意

李强

诗歌是一艘普通船只表面上转瞬即逝的倒影，是在黑夜中行驶时不断在眼前飘过的幻觉，是突然想起多年前遇见的场景的惊喜，是在平凡生活中始终萦绕心头的焦虑，是在琐碎碎片中被倾泻时突然闪现的喜悦。诗歌，对我来说，就是点上一支烟，蹲伏在生活的角落，在喧嚣中窥视虚无与光明。

我所有的诗都来源于生活，一束光，一个声音，一只飞虫，一个动作，一个水面，一声呼喊，一段沉默，一种在心弦上发出奇怪声音的情境...我不是一个意象主义者或象征主义者，更大程度上，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情景、通感、文字，在语言的漩涡中融合渗透，最终沉淀出个体的经验，并能有效达成某种终极的诗意，是我的追求。

场景，或者说此刻，是诗歌的物质基础，纯天然的绿色成分，别的什么都没有，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联觉的可能性，恐怕没有洞察力或者独特的洞察力是体会不到的。生理和意识如此细腻刺激的通感，当场诞生，是多么难得。

文字比比皆是，但很难说哪种文字是有效的。用词既要避免俗套和刻板，又需要高度的准确和简洁，这就不好说了。

感情和言语充满陷阱，常常让我觉得尴尬，能力捉襟见肘。

诗歌的终极目标是宗教，就像哲学一样，甚至数理化的终极目标也是宗教。那么问题来了，宗教高明吗？不是和我。诗歌的终极目标是虚无、无用，所以追求语言的简单、冷静、低飞，可能更接近语言的方式。

至于技术，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甚至可有可无。对于一个初涉诗歌的作家来说，也许技术是必经的阶段？我不确定。

一个诗人对文字和语言本身的坚持和热情，是基本的操守。文字平实，含义惊人，结构紧凑集中，文字看似有理，实则空洞有趣。这种充斥着无用写作思路的文字，是我的最爱。以下引文就是证据。

波拉诺说，我相信文学，相信无用的行动，相信诗歌带给我们心灵的自由。莫言在领取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说:“文学和科学比起来，真的没用。然而，文学最大的用处可能是它毫无用处。”诗歌在物质层面的“无用”，可以凸显其在精神层面的“有用”，诗歌提供了一个精神的栖居地。川端康成也说过，“美的前提是纯洁，美的极致是悲哀，美的维持是徒劳的，美的归宿是虚无”。

诗歌的归宿也应该是虚无，这是最无用的文体。所有的价值观、人文关怀、使命和抱负都会成为诗歌的负担。

保持谦逊，这是一个诗人最起码的姿态。你见过真正的朝圣者喜形于色或专横跋扈吗？这里谦逊还有另一层含义。写诗从来不敢卑微，踮起脚尖，坚持往高处走。因此，我总是感到羞愧和沮丧。所以我宁愿成为语言的仆人，俯首帖耳，乖乖地跟着她。

对我来说，写诗的行为和诗歌本身应该是“有趣的”。从我喜欢写诗写小说开始，我就一直坚持写的东西要“好玩”，这一点我现在依然坚持。所谓“趣”，就是写诗让我约好，从而形成自己的生活态度，待人接物的方式，甚至价值观。写出来的东西也要“好玩”，即易读、有趣。无论是团结的感觉，还是会心的微笑，这就足够了。

诗歌的本质是小众的，她从来都不是主流。诗歌没有必要像流行歌曲一样追求所谓的主流。但是，在任何时代，诗歌都是不可或缺的，都有其积极的意义:维护和分享独立、清醒、自觉的生活。我只需要驾驭语言的车轮，在感知的世界里快乐驰骋。

诗歌和音乐。在表达上，我更倾向于诗歌的独立性。虽然诗歌和音乐都是为了表达，虽然我们不能把现代诗歌完全脱离节奏和韵律的音乐属性，但我们经常会谈到音乐和绘画的诗情画意。音乐的存在首先靠听觉，绘画靠视觉。诗歌呢？没有人会承认诗歌是视觉艺术，更不是听觉艺术，也不是嗅觉、味觉、触觉。诗歌不依赖于人的任何生理意识。诗歌只是一种感觉，一种通过文字呈现的感性艺术。通过诗歌，我们可以感知声、色、形的物质世界，充满光明、火焰和黑暗的空房间，以及时间中的痛苦、荣耀或悲伤。诗歌要大得多，复杂得多。

诗，即以文字感人。李的“诗无意义”只是提供了一个写诗的方向，或者说一条写诗的路。事实上，韩栋的“就语言而言的诗歌”需要多方面的解读。我试着普及一下:诗，就是用文字感动。

被绑在“安全写作”上是极其可怕的，会让我们逐渐麻木，在高级阶段失去对“创造语言”的追求。之所以不断提倡开拓精神，反抒情，反形象，反价值，我想，是对语言纯粹性的追求。

诗情画意。这是个大问题。一直没想通，问了几个朋友也没清醒过来。下面简单解释一下我的理解。

诗歌应该是指导有价值的写作和有意义的写作风格的先验倾向。诗一定是诗与诗的完美结合。诗歌是语言的基座，是河床，是大地的母亲，而诗歌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万千山峦和波光粼粼的波浪，是生长在大地上的一切，是语言的具体呈现，是由此产生的一切可能。所以诗歌很容易被忽略，但却是基因决定的。诗更容易被感知，但诗的分支不一定是诗，因为它不是诗或者弱，诗大于诗，这不是好事。然而，一个诗歌分支必须有自己的自然诗歌。虽然其中的诗意可能模糊不清，难以捕捉，但仍不失创作的意义和意味。

我也写小说。再来说说诗歌和小说。

一个好的小说家，不管他写不写诗，承认不承认有诗，最终都无法否认隐藏在文体中的诗性。诗歌和短篇小说几乎可以是一种融合的文体，它们之间可以无界限地进行各方面的交流。当一种情感饱和到一首诗的枝干承受不了的时候，无论呈现与否，它都是一部小说。当然，强调故事和情节设计的短篇小说是另一回事，和诗歌有很大不同。

诗歌与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的关系是秘密的和公开的，这表现在三个维度上。

首先是信息性的。诗歌的信息性表现在其内容的现实性上，即一切都可以包含在诗歌中，这就必然要求诗歌必须且只能以文字的形式实现现实与诗人内在精神逻辑的联系(即使是其他非文字或非文字的形式，最终也要依赖于某一个具体的文字)，并通过诗人作为传递源将信息反馈给现实世界，从而建立起诗歌与他者、神性之间的必然联系。

其次，是叙事。我写诗写小说的叙事态度是“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人”，诗和小说都是悄悄话。在叙述过程中，当我们在叙述中感到舒服和酣畅淋漓的时候，这一刻就应该有所警觉。正确的做法可能是停下来，故意给自己制造障碍或者短暂的冷静期。我从不担心口吃的困难和弱点。相反，我需要担心前者。小说和诗歌都是如此。在语言选择上，诗歌的文字可以写得“矫情”，小说则不需要。规矩点。两者都强调了重点，如果表面的文字只是冰山一角，那无疑是成功的。在技术层面上，诗歌和小说的叙事风格或语言景观有很大的不同，但诗歌的逻辑基础，这一点很难绕开，在我看来几乎是两者的终极追求。至于用词、节奏、结构、虚实、风格和所指，这些技术手段要结合起来构建诗歌的设计。虽然是表面的，但也是最直接最重要的主体，从而达到诗与诗的奇妙结合。

最后，功利主义。诗歌和小说最大的效用就是不功利，不淡化，闲适而坚定，看似似有理，但其实虚无而有趣的文字才应该是诗歌和小说的共同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