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陪诊师：让“孤独就诊”者就医有个帮手

嘉里雅庭尹思源

“一个人去医院有多孤独？”

网上曾有一个关于“孤独分级”的热帖，其中“一个人看病”和“一个人做手术”是网友眼中的“终极孤独”。

现实生活中，子女在外打工的“空空巢老人”和独自打工的“单身青年”，生病后都要面对这种“孤独”等问题。

前段时间，一个关于职业陪护医生的视频在网上走红，“陪护医生”这个职业也逐渐进入大众视野。记者决定跟随天津一对陪护医生夫妇的脚步，了解一下这个新兴行业能否成为城市化和老龄化下“孤独就医”问题的解决方案。

最奇怪的“亲戚”

早上七点，王中原和他的妻子张敏匆匆吃完早餐，分两路去了两家不同的医院。

今天和往常一样，夫妻二人会陪着两位患者，帮助他们完成整个就医过程。而他们的孩子则留给家里的老人照顾。

王中原和张敏夫妻都是专业陪护医生。

从医两个多月以来，王中原总结了一些规律。比如，最常接到的订单是“孩子给父母的订单”，“年轻人下单，老人看病，老人自然成为我们的主要客户。”

王中原今天陪着一位73岁的王大爷。在此之前，他已经注射了四针。走进王大爷住的老小区，敲开单元楼的门，等王大爷收拾妥当，王中原扶王大爷下楼。因为是“熟客”，王中原和王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当王大爷蹒跚着走到小区门口时，王中原的知名出租车提前到了。扶王大爷上车后，王中原一直跟司机说老人头晕。刹车和起步时请减速。

“第一次带王大爷打针，是坐公交车去的。结果老人在车上晕了。”王中原说。

王大爷是天津这座老龄化城市典型的独居老人。他唯一的儿子留学后留在了南京。虽然儿子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我是一个真正懂事的孩子，没有让我为学业操心”，但我的生活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空摇摆。

直到今年7月，王大爷突然晕倒在家里，虚弱的躺在床上，勉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在这之前，我身体很好。我每天早上都去锻炼，但那次我很害怕。”王大爷说，儿子赶回来带他看病，最后确诊为重度贫血，需要治疗一个月。但是我儿子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在天津呆那么久。

谁来陪老人看病？“我跟他说我自己能行，他不放心我又要晕倒了。”王大爷说。于是，王大爷的儿子通过网络联系了王中原创办的“乐进镖局”。

每隔一天，王中原都会准时出现在王大爷家门口，扶老人，帮打车，扫码入场，陪打针，甚至在王大爷大汗淋漓的时候，快速递纸巾。如果不穿陪护医生特制的红色马甲，很难分辨是亲人还是外人。

“其实这个行业这些年一直都有，但是为什么没有发展起来，没有被广泛接受？部分原因是这份工作需要同理心和感情。有时候我会想，像王叔叔这样的老人，一个人也不容易。每个人都有一个老人。你陪他聊天，扶他走路，他就开心，他的孩子就安心。”王中原说。

在王中原陪王大爷打针的时候，在天津市人民医院，准备陪一位老人做CT检查。

然而，从7: 40到9: 00，张敏没有等任何人。“老人现在在住院部，医院要求等查房后才能下来检查，所以我只能先在CT区排队。”张敏说。

9点40分，老人终于来到了CT区。张敏冲上去说:“阿姨您好，我是您女儿的同事！”

“老人的女儿找到了我们，因为老人怕花钱，所以不敢让老人知道自己是有偿医生。他还特意嘱咐我不要穿工作服，要穿自己的衣服。见面就说是同事。”张敏解释说，她和她的同事经常遇到类似的情况，现在他们可以自如地应对。

作为一名医生，张敏陪伴了许多老人。在医院跑来跑去的过程中，她最大的感受就是越来越多的智能化医院给老人带来了很多不便。“现在很多医院都有自助挂号缴费机，但是机器对一些老人来说不是方便而是负担。”

在天津市人民医院就诊的那天，她看到两个60多岁的老人在医院门口扫码入院时犹豫不决。看着匆忙的人群，她不知道如何寻求帮助。张敏主动为两位老人刷新了入院密码，他们顺利进入了医院。

“走进医院，对一些老人来说就像走进了迷宫。”张敏说。

一些年轻人给自己下了命令。

除了给父母买陪读服务，也有年轻人自己下单。

“任何情绪在疾病面前都会被放大。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陪伴患者可能不是为了某项特定的服务，而是为了陪伴带来的安全感。”王中原说。

7月21日下午，张敏将陪来津出差的小刘做一个小手术。这是她第一次陪伴男性手术患者。

“毕竟是个男孩，还是不方便照顾。其实心里也有些纠结。但是通过和他聊天，我慢慢调整了心态，把他当成了弟弟。对这个年轻人来说不容易。他因为工作的原因长期一个人旅行，但是有其他方式的时候不会找同伴。看得出来虽然是小手术，但他还是有点害怕。我去安慰他，多和他说说话，他的心情就能得到缓解。”张敏说。

今天下午，她早早来到了医院。小刘手术后，帮他铺床，和医护人员一起把病人搬到病床上。她开始和小刘聊天，帮助他平复紧张的心情。当小刘想上厕所时，张敏帮着拿着输液瓶。就这样，张敏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

虽然这是一项昂贵的服务，但小刘非常感谢张敏的陪伴。“做手术还是有些害怕。在网上找了个陪护医生，其实很担心来的是什么样的人。直到看到他们，聊了聊，我才觉得踏实多了。有她陪着，至少身边有个照应，有个人帮着打理一切。”

“其实就算他们除了陪我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也会好受很多。”小刘补充道。

王中原经常为这样的年轻人提供陪读服务，其中有一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7月，他接到一个年轻女孩的电话，声音极其焦急。女孩说，父亲被查出肝癌晚期，下肢瘫痪。她下午需要检查，但她和妈妈都抱不动140斤的爸爸，也无法把他转移到检查床上。

王中原准时到达，女孩的父亲看起来很健康。只有他无意识的下肢透露出他是癌症晚期患者。“我把他父亲从轮椅上挪到检查床上，再从检查床上挪到轮椅上，只做了这两个简单的事情。”

但是这两件简单的事情却难倒了我面前的这个小女孩。

“医生一般都不愿意帮忙转病人，再加上他的病其实很严重。还有的怕意外，怕风险。”王中原说，这次陪诊对他影响很大，他意识到看似琐碎的事情，可能对患者家属帮助很大。

过了几天，女孩又给王中原打电话。这一次，仍然是同样的工作，但这一次，她没有去做检查，而是被送出了医院。

“因为是晚期，医院建议保守治疗。”那天王中原很难过，尤其是家人为了不给病人造成心理压力，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帮助别人解决难题给王中原带来成就感，但他在陪诊的过程中也有自己不可逾越的红线。

曾经有个小伙子，一个人去打胎，希望王中原能为家人签字，他拒绝了。按照王自己的原则，公司有相关规定，陪护服务不能违反法律和道德，涉及患者生命健康的事项不能等闲视之。

“你不能把这当成纯粹的生意”

其实王中原进入这个行业才两个多月。

“我大学毕业就创业了。去年开始关注养老服务领域，发现老人看病难。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未来在城市化和老龄化的双重推动下肯定前景无限。但我们需要先找到切入点，然后再逐步拓展业务。”通过调查，王中原发现“缺少陪护医生”是很多老年患者的难点和痛点，于是希望通过提供专业陪护服务来解决这些问题。

今年5月，王中原在自己的“乐进陪读”中提供陪读服务，并通过一些知名网络平台进行推广。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人联系他，希望成为兼职“同伴”。

“有退休护士，有闲暇时间多的全职妈妈，也有看到新闻报道后觉得新奇，想体验一下的年轻人。”很快，除了他的妻子张敏，公司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全职陪护医生团队，并招聘了20多名兼职陪护医生。

在王中原的公司，一般半天的咨询收费在200元左右，一天八小时收费在300元左右。开业至今，王中原平均每月接单20单左右。这样的收入远远不够企业运营，至今没有盈利。

不过，王中原是有希望的，“你不能把这个当做纯粹的生意来做，否则你做不了”。

在他看来，这个市场的发展前景非常广阔。城市化和老龄化是陪护患者需求的重要原因。随着城市化的快速推进和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很多社会化服务没有跟上，使得陪护患者的需求越来越迫切。

在前期的市场调研过程中，王中原发现很多医院虽然提供咨询和志愿者，但一般都是指点迷津。医院提供的标准化服务在很大程度上无法满足个性化的医疗需求。

“陪诊不仅仅是排队挂号、帮忙拿药、陪医生那么简单。随行咨询提供个性化的专业服务，因为客户的需求是多样的。我们都在接触需要被照顾的人。如果我们不投入感情，就做不好。只有密切关注客户的需求，用心感受，满足客户的个性化需求，才能让客户满意。”王中原说。

为了提供更好的服务，张敏参加了健康管理师、育婴师、心理咨询等课程。王中原也想让自己的随行团队更加专业，但他很快发现，市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部分客户对随行医生的专业性要求并不高。客户对配套服务了解不多，更在意性价比。如果一味提高团队的专业要求，那就要提高收费，客户其实并不买账。”他分析道。

王中原在多地调研，发现在北京、Xi安等城市也有零星的公司提供咨询服务，但大多还是通过网络私下接单。“整个国家的咨询市场还处于初级阶段”。

业内人士分析，2015年前后，陪护服务市场曾迎来一波发展高潮，市场上出现了融资的陪护公司，但大多在一两年后就销声匿迹了。原因如下:首先，人们对这项服务知之甚少，推广起来非常困难；其次，伴随诊断服务的需求远未被激发。对于公司来说，只靠陪医生是很难生存的。

但是对于未来，王中原有的信心。

最近上门的订单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是带着孩子在外地独居的老人，有的是丈夫工作忙不得不自己做检查的孕妇，有的是独自工作独自做手术的年轻人，有的是不堪重负的单亲妈妈...王中原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度过他们生命中的“孤独时刻”。

“有时候，你只需要陪在他们身边。”张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