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表哥，我的香港表姐

戴管青

1.成为香港人

在表哥的邀请下，我踏上了香港这片美丽富饶又沧桑的土地，拜访了表哥的家。

我的表弟在20世纪70年代初定居香港。从香港成为表亲，是历史的安排。20世纪60年代末，我表哥的父母是教师，成了混混。他们被扫地出门，回家接受批评和改造。我表哥那年刚初中毕业。学习成绩优异的表姐，本可以一路走上高校，却永远离开了学校，过早走上了社会。起初，她在农村老家做刻字缝纫等临时工，试图用稚嫩的肩膀挑起抚养弟弟们的重担。

和那个年代很多被强行打断学业的优秀学生一样，我表妹也曾期待过几年后重返校园，重圆她的大学梦。然而，年复一年，阴霾依旧在聚集，她的家人依旧在苦恼。最后，表妹伤心地发现，她的大学梦离她越来越远了。也许是为了在家庭危机中力挽狂澜，当有人为我表妹和一个回老家的香港小伙子牵线搭桥，让我表妹不再犹豫，远嫁香港。

表妹到了香港才发现，这片土地并不全是金子。她表姐只是个开公交车的打工仔，和我寡母一起辛苦工作。然而，我的表哥和我的表妹夫同舟共济，试图在香港打开他们自己的生活世界。当时香港的制衣业正在起飞，需要大量的员工。我聪明的表弟很快在一家服装厂找到了工作。夫妻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俭持家，“努力工作，一心一意往前冲”。

当然，表姐总是很想念在老家受苦的父母和弟弟。在好心表姐的资助下，表姐时不时寄钱回来帮助家里。当时她家乡的消费水平很低，物价也不高。她家用这笔钱在破旧的老房子旁边盖了一栋当时还挺气派的大房子，为她的两个弟弟建立了家业。这让村民们立刻对他们的表弟刮目相看，钦佩他的女孩嫁给了一个富有的香港客人。可谁知道，这一分钱的背后，是我表哥和他老婆的汗水！

为了她家，为了她婆家，我表姐真的很勤快。她的勤奋和能力也提升了她。当她被提升为一家服装厂的车间经理时，她的收入也增加了。几年后，有了一些积蓄，他们真的在新界买了房子。在香港这个土地丰富的城市，这对于农民工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表哥他们终于做到了！这个时候，表哥的孩子长大了，陆续考上了大学。大女儿在新加坡读商科，二女儿在香港中文大学学医，小儿子也在新加坡读预科。然后昂贵的学费让这对表亲夫妇投入到更辛苦的工作中。

祖国改革开放后，国民经济发展迅速。宽松的政策、廉价的劳动力和诱人的广阔消费市场，导致香港的服装产业向内地转移，香港本地的许多服装厂在战略转移中被关闭。不幸的是，表妹在这场革命中成了“下岗女工”。为了寻找出路，在已经发了财的弟弟们的鼓励下，表姐终于抵挡不住诱惑，决定回老家办厂。为了筹集资金，表哥夫妇把房子卖了，搬到一个公房，然后回老家招人开业。那是1993年。

然而，这家以我表哥为总经理，以香港一套昂贵的房子为价格的童装生产公司，在它的第一批产品受到服装批发商的青睐后不久，就受到服装市场饱和的严重冲击，导致产品大量积压，不得不停产。经过这一番折腾，表哥不仅赔了不少钱空，还花了不少心血和精力。

回到香港后，表哥一直没有重整旗鼓的信心。她用多余的钱给表姐买了辆出租车，工作更灵活，收入更有保障。表妹退休在家，一心做一个好妻子。到了香港几天，表姐除了陪我观光，一直在缝纫机旁忙碌。她说她这几天要去新加坡看女儿，要给两边的孩子做几件衣服。要知道，我表姐孩子的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上大学的孩子也是。而且夫妻俩后天要参加一个婚宴，要做两件像样的礼服。她拿出一套衣服挂在门上让我欣赏，说是我表姐刚做的衣服。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边缘有棱角，很整齐，很正宗。就连内袋上的品牌也缝制得非常精致，与商店里陈列的名牌西装并驾齐驱。我不禁啧啧称赞。表姐得意地说，她用的是在深水埗买的边角料，而且它的价格还不到店里卖的1/10，所以穿在里面看起来也一样好看吧？我连连点头。她还说，我不会赚钱，但我会存钱。省下来的钱不等于赚的钱吗？

说实话，我表姐现在的生活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负担很重。家里只有一双挣钱的手，家里有六口人要养活。他们三个都是大学生，要花很多钱，尤其是学医的费用更高，我表哥要过苦日子。她在老家的弟弟们现在过得比她好，有时还会寄钱帮她带孩子。但是大家都说我表妹会安享晚年。香港是一个重视学历的社会。拥有大专院校文凭或学位的人，月收入是一般工薪族的三四倍甚至更多，还有住房补贴，在这个高房租、高消费的商业城市，这是很有吸引力的。难怪香港书法家秦先生那天去我表哥家做客。当他得知表哥的几个孩子都在读大学，其中一个是学医的，他马上跟我说，你表哥以后的生活更好！

是啊，我表姐吃了半辈子的苦，应该好好过日子。我表哥一家都是香港的普通工人。他们和六百多万香港人一起，用勤劳的双手创造了自己的生活，也创造了香港今天的繁荣。表哥经常羡慕我的学历和工作环境。她说，香港的大学教授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月薪至少5万港元以上。她最后悔的是再也没有大学梦了。但我觉得这正是我表哥应该骄傲的地方。一对没上过大学的普通夫妇，在香港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培养了三个有所成就的孩子！

我相信香港有知识的下一代能够理解父母的艰辛和努力，用自己的知识和劳动，让父母的生活更好更轻松，让香港的未来更加繁荣。

第二，表哥的“杂烩”

在泉州的时候，表哥经常跟我说，香港表哥做的菜不放味精，盐也不多，菜太清淡，吃不下去。一回到香港，我就有了亲身经历。

那天，表哥带我们进门，让我们洗干净，然后端出一大盆砂锅汤给我们喝。这个汤其实是杂碎汤，里面有鱼头、土豆块、木瓜块、花生、黄豆、瘦肉、红枣、枸杞等。，还有一种纤维很粗的蔬菜。表姐热情地劝我们多喝点，让我们把勺子深蘸一下，捞出食物，还说她没放味精也没放油，味道自然，只加了一点点盐，很有营养。说实话，从食物营养的角度来说，这种东西那么多的杂烩，营养真的是丰富全面。另外我家里口味偏淡，不喜欢吃太咸的，所以这种清淡鲜嫩的汤挺对我的口味。我一口气喝了三小碗。坐在我旁边的表哥就更好了。她居然喝了五小碗，还一直喊着要好吃的。只有表哥一边喝酒一边皱眉，小声嘟囔着:无味无味，七煮八煮...

不管哥哥的表情如何，表姐一直在“教导”他，吃太咸太油会影响身体健康，或者说天然食物的天然味道对身体有益。我在表哥家期间，表哥给我们炖了几次这种杂烩，米饭是一种很好吃的红米，小时候有，现在很少了。我觉得香港人吃这样的食物，除了营养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做饭省时间。香港人工作时间长，生活节奏快。他们没有时间做三餐。回到家，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洗干净，放在锅里炖，既保证了营养又省了几道工序。更何况吃菜喝汤也快。相比之下，我们泉州人有时候一顿饭会做几个菜，几个汤，边吃边聊，聊了很久。吃完了还剩下很多菜，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食物。

可能是因为表哥家非常注重健康饮食，所以他们家每个人身体都很好。我表姐的婆婆那年82岁了，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一直做饭洗衣，手脚很麻利。我从来不吃感冒药，但过几天我就会好的。

三。笼屋、公房、阳明山别墅

香港人的生活状况千差万别。最底层是笼屋，被一些业主租给无家可归的打工仔。笼子是床房。像学生宿舍，一个房间有几个上下铺。每个人都租了一张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放在这张床上。为了保证安全，有的业主还在每张床的外围装上铁丝网，铁丝网门可以上锁。这种床位公寓密不透风。可想而知，在香港炎热的夏天，住在床位寓所的人会汗流浃背！

还有一种是公屋，由香港当局投资兴建，出租给香港市民。有一定经济实力但买不起昂贵私房的香港市民，一般申请租住这类公房，但要排队等候安排。香港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要排队等好几年，甚至遥遥无期。我表哥租的就是这种公房。

我表哥1987年申请的。当局告诉她，如果申请的是港岛和九龙的公屋，就要耐心等待；如果是新界沙田的，很快就能拿到。当时沙田正在开发，港岛和九龙已经人满为患，所以当局也希望疏散一部分人到沙田。急需住房的表哥很快同意申请沙田的公房，第二年就拿到了房子，搬了家。我很庆幸表哥当时做出了明智而正确的决定。沙田是一个新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没有污染，设施现代化。站在表哥家的阳台上，向外望去，这里真的很美，让人心旷神怡。

表哥家在一栋29层的公寓楼的24层，大概60平米。一个带阳台的大厅，大厅里有厨房，阳台上有卫生间。表姐进来后，用一个柜子在大厅里给夫妻俩隔出了一个卧室。阳台上另隔一间卧室给奶奶和孩子。因为空房间小，所以除了通往外面走廊的门外，所有的门都被拆掉了，换上了可以推拉的类似折扇的塑料折叠门。表姐的卧室堆满了杂物，一进门就得爬上床。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奶奶的卧室里只有一张上下铺，是奶奶和表哥的女儿们用的。好在表哥的女儿们都上了大学，住校。过了几天，表哥来了，和表哥的亲戚住在一起。本来还担心没地方，没想到从奶奶床底下又拉出一张床来和表哥睡。虽然空这么狭隘，但是我表哥很知足。香港是一个土地丰富的城市，这样的公房出租，周边便利的生活设施，中小学，他们都很满意。

香港的另一种住房形式是富人买得起的私人住宅。私房一般分为家庭房和别墅。我有个大学同学，住在阳明山庄。我表哥说那是富人区，很多外交官和大公司老板住在那里，戒备森严。房子建在山上，离沙田很远，不好找。我大学同学是个富商。她刚刚生了一个女儿，正在月子里。她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虽然表哥劝我不要去，但这是我十几年没见的老同学。她刚生完孩子，所以我应该去看她。表姐没忍住，只好带我去了。经过几次停车，问了很多人，爬了很久的山，我们气喘吁吁地找到了阳明山庄的17栋。这座山真的很现代化，有高级酒店、网球场、游泳池、电话亭、花园、草坪等设施。

到了同学家，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五六十平米的大客厅。非常豪华。我同学兴致勃勃的出来请我们坐下，说她老公去大陆出差了，要不然他开车来接我们，不会让我们这么辛苦。说到这里的严格管理，她说，当然要严格。一个月光物管费要交8000多块！从同学家出来后，表哥愣住了。有，有300-400平米的豪华私房，私家车，每月物业管理费8000多元。这真的是香港普通工薪家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编辑陈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