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滇缅情一片赤子心

纽克

抗日战争在中国展开之际，南洋各国华侨在陈家贵先生的领导下，纷纷捐钱捐物，报效祖国。“华侨总会”用集资款在海外买了一批汽车，但由于海路被日军封锁，只好运到缅甸腊戍，再分批运回国内。这些车都是载重3吨的道奇卡车。在缅甸组装，运回昆明。当时司机紧缺，于是在1933年，我和一批爱国青年侨民回国参加抗战，并于1937年加入“南桥技工”运输部。

华侨机械师和国内招聘的司机必须到昆明潘家湾驾驶员培训机构培训。大部分受训者来自广东。集训队队长潘忠信是江苏人，听不懂粤语。我在广州住了一段时间，学了一些粤语，就成了潘忠信的使者。那时候我12岁，大家都叫我“小广东”。培训结束后，司机去了缅甸。我和潘忠信一起去，帮他和司机沟通，以便安排运输。在缅甸工作近一年，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交车。由于翻译的耐心、细致、准确，我很快取得了潘的信任，很快他就把车钥匙交给我保管。我会把钥匙和车一个个对比，等车组装好了再安排运回国内。

所有的车运回国内后，我回到了昆明。1940年春，西南运输处组织成立了“华侨运输先锋第一大队”，我被调到先锋队当维修工。当时每辆车都是三个人维护的，我是其中最小的。工作一年后，15岁的我被分配到一个培训中心学习开车。由于我有修理和保养汽车的经验，再加上我的努力，半年后，我和其他成年人一样拿到了驾照。我有驾照，经常往返滇缅公路，运送战争物资，支援前线抗日斗争。

日军占领越南后，由于中国通往外国的水路和陆路被封锁，1938年，国民政府组织20多万人修建了一条长达1300公里的滇缅间运送军需物资的紧急通道——滇缅公路。当时美国对华援助是从旧金山海运到仰光，再从仰光坐火车到腊戍，再通过滇缅公路运到中国。同样，华侨筹集的抗战物资也要从缅甸运回中国。正是这条通道支撑着抗战物资从中国境外到中国境内的运输和补给。在这条“抗战血管”上，3000多名华侨机械师辛勤工作，其中1000多人献出了生命。

滇缅公路是土路，不仅窄，而且又陡又陡。很多路段还是悬崖峭壁，下雨天经常发生山体滑坡。特殊路段有吊桥，汽车东倒西歪很危险。走这条路需要很高的技巧。很多华侨机械师在国外是司机，回国后却要重新培训才能上路开车。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司机不适应路况，出事故，还有一些机械师不适应天气。此外，由于卫生条件差，他们在患疟疾后失去了生命。那时候我也患了疟疾，身体忽冷忽热。幸好我及时发现了“金鸡纳霜”，所以我从鬼门关转了回来。

在滇缅公路上开车，没有天气因素，一个来回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但是下雨的时候，时间不确定。下雨的时候，路面泥泞，不能开车，只能停下来等天气好转。所以，在车上过夜成了家常便饭。我们司机的生活很辛苦。大家带一个蒸汽炉和一些米饭，榨菜，盐，蔬菜，因为不方便很少带。当你感到饥饿时，停下车，在山沟里找些水，点上炉子，煮些米饭充饥。我们运回来的是汽油和武器，运出去的是国产桐油等。因为吊桥有载重吨位限制，车队单车载重按3吨计。运输汽油时，六桶为一吨，一般运输20桶。汽油分四种颜色:红色的是军用物资，黄色的是政府物资，绿色的是飞机物资，白色的是商业物资，两桶是汽车的自备油。为了加强运输管理，滇缅公路上的路段都设有检查站。车辆通过不同检查站时，必须检查运输车辆。

1942年4月，侵华日军攻占云南后，开下滇缅公路。国民党军为了阻止日军进攻，炸毁了滇缅公路上的汇通桥，滇缅公路中断。滇缅公路中断后，我们的运输任务转向国内，主要跑泸州、重庆、柳州、贵阳、遵义等地。运输的物资大部分还是枪械弹药等军用物资。国内高速公路大多是盘山路，贵阳到重庆400多公里，到昆明600多公里。安顺至昆明有24条曲线，遵义至重庆有72条曲线。山路上有很多树，经常有野生动物出没。一个人开车，最怕半路抛锚。一旦在路上抛锚，没有配件和工具，进不去退不了。在这样的特殊条件下，我们养成了非常小心驾驶的好习惯。就像做医生一样，我们在出发前对车辆进行彻底的检查，在开车前想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由于我修理和使用过三种发动机的汽车，经过几年的磨炼和摸索，我对各种车辆了如指掌。光是听汽车的声音，我就能大概知道哪里不合适，哪些零件需要更换，发动机出了什么问题，燃油质量出了什么问题等等。所以路上经常有团队成员等着我帮他们排忧解难。

在国内的道路上开车，不仅要吃苦，还要时刻面临生与死的考验。日寇经常狂轰滥炸“抗战血管”。每次有轰炸，队友都会流血牺牲。有一次，在广西六寨县，我们的车队在路上，日本飞机狂飞，超低空俯冲轰炸车队。我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在路边的斜坡上滑行。一次轰炸下来，眼前一片漆黑，感觉身上的重量很大。炸弹消失后，我爬出边坡，发现六七个司机被炸成碎片。其他重伤的司机看着他们因为得不到救治而死去。他们的尸体没地方埋，只好一个个被抬进火山口。悲愤交加，我们开着各自的车，继续执行任务。轰炸中，我的车顶被炸飞的石块压扁，无法正常行驶。好在发动机还能正常启动，我只好侧着身子钻进去，缩着脖子把车开回昆明，就这样完成了运输任务2。

在中国跑了三年多，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改变了我的抗战生涯。1945年8月的一天，我开车去送军用物资。我在盘县休息的时候，听到了阵阵的锣鼓声和鞭炮声。我们问了个人才知道，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了。抗战胜利的激动人心的消息激起了每个人的思乡之情。第二天，很多人离开车队，跑向自己的家乡。

这时，我们正好遇到一支从印度归来的远征战车部队。他们开着一辆美国制造的GMC牌10轮卡车，载着皮鞋、帐篷、毛毯等物资。这支部队的士兵听到日军投降的消息，纷纷弃车回老家，路上都是车。听说这支部队要回上海，我就有了跟着他们走的想法。

在我向我的长官出示了我的驾照并解释了我的目的后，他热情地同意让我开车。于是我开着十轮大卡车去南宁，部队却开到了东北。之后搬到北京，给杜开过一段时间的车，然后回福建老家，再去广州找亲戚，最后定居香港，在香港一家汽车公司做机械师。1955年，我离开香港，在广州华侨农场机耕队当教练。1963年，我在山西煤矿工作，直到退休。如今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回顾过去那段充满生死考验的抗战经历，觉得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