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生死大逃亡

陶石秀

1967年，我在四川奉节县的一所中学教书。因为平日喜欢写小文章，被卷入了文革风暴。

“战局”升级后的一天下午，一个学生急匆匆地跑进我的隔间说:“陶老师，今晚我们要抓人。你在名单上，所以去吧！”说完匆匆而去。这短短的话对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旦被抓，被绑，被关，被打，很可怕。我决定逃跑。

我赶紧把写好的字烧了，早早做好晚饭，把家里的钱、粮票、大米翻了个遍，装了个小包，去隔壁找了个好心的女同事照顾我两个年幼的女儿。忍住眼泪，我心一横，趁着暮色偷偷溜出了学校的后门，向上坡的小路跑去。

我沿着山里的羊肠小道摸索着前进。当我来到一个岔路口，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当我看到一个身影在我面前晃动。我赶紧躲到灌木丛里，却踩到了一块鹅卵石，发出了声响。立刻从前面传来一声喝问声:“什么样的人？出来吧！”听声音，好像是某局的“牛鬼”老黄。我走到小路说:“是我，中学的。”因为县城小，各单位的“臭老九”大多互相认识，甚至还打过交道。走近之前，我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还有其他几个人，一个厂的老王，一个站的老张。原来他们早上得知了抓人的消息，约好晚上出逃。

如果我和他们一起去，我就不会瞎了。夜风下，花香草香扑鼻而来，想起那是山中迷人的初夏时节。不幸的是，我们在逃亡。

上山后，我们一个个走得又热又累。就在我们准备坐下来喘口气抽根烟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大步的脚步声，一群人倒在路边回头看。“啊！是小秦！”老张感叹道。小秦穿着白衬衫，跑得气喘吁吁，头发都是汗。“为什么你的衬衫上有血？”老王眼尖，发现小秦的左腕袖上有鲜红的血迹。他惊讶地问。

原来，我们逃出县城后不久，穿红袖的勇者们奉命外出，按名单在各单位抓人。小秦是个多才多艺的年轻人。虽然从事会计工作，但经常在文工团客串相声、快板，说话幽默，所以很多人觉得他不错。有人不喜欢他，说他说话很随便，是个自由派的小资，可能出身不太好。他在运动开始时就被发现了，但除了被批评，他还在工作。

他也听说今晚要抓人，但想到自己是在红旗下长大的，爱党爱社会主义，什么都怕，也没把抓人的事放在心上。晚上，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拉二胡，这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红袖带枪的人。他问他们找哪个，一个说“就是找你”，一个说“跟我们走”。小秦说:“开什么玩笑？”那两个人没有回答。当他们进门时，他们把他的胳膊割回来，用一根绳子捆住他的手腕，推他，说“走”，然后护送他出门。他甚至没有时间穿外套。在街上，小秦看到很多单位的“牛鬼蛇神”已经先被拿出来了，然后排队。自然，他也进入了这个行列。在路上，他抬头看见明亮的路灯和柔和的月光。他如此依恋自由的生活，以至于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我才20多岁。如果我不投降，我就残废了。”小秦说。于是，他偷偷动了动手挣脱绳子。没想到，绑住他双手的绳子只是随便一绑，而且是活结，一会儿就解开了。惊喜之余，他偷偷抓着绳子，若无其事，规规矩矩地走着，想着找个机会逃走。

走到城边的小街，萧琴明白，这是送他们去指挥作战的大院。“这时候不逃我们等什么时候？”刹那间，他立刻鼓起全部勇气，冲出队伍，跑到一条小巷，然后从小巷冲到田间，爬上了山。突然之间，团队有点乱了。几个押运员慌慌张张地讨论起来，一个人进巷子里追。当他跑到秧田边上，却没有看到小秦的身影，只好往田里胡乱射了几枪。小秦听到枪声就拼命跑。直到再也听不到枪声或者追赶我的脚步声，我才感觉到手臂和手腕的疼痛。原来我是被子弹擦伤的。

一群人错落有致地走在山里。萧琴谈到自己在老师的影响下，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热爱文艺。他谈到了他的家乡风景和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他非常想念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问他:“你有女朋友吗？”他说:“对，不是本县的，是万县区百货公司的。好久没去特区了，经常想起她。”“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见她？”“等这个乱七八糟的演习结束了，我准备穿上西装，从山上采下最美的花，去她家向她表白。”

现在是午夜。有人说离县城远，干脆下山走大路，免得路上乱走。没有人反对，一群人走下斜坡，走上洒满月光的幽静道路。再也没人说话，只去邻县。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汽车的声音。走路太累了。有人说坐这路过的公交车。于是，大家都停在路边，满怀希望地等车。耀眼的车头灯直射向我们。我刚闭上眼睛，突然，汽车咕噜咕噜地停在了我们面前。肩上披着雨衣的老黄立即上前，爬上栅栏板，喊道:“师傅，骑一骑……”没想到，一连串的枪声打破了黑夜空。我立刻本能地趴在路边的草地上，屏住呼吸。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没有声音。偷偷摸摸，没有人影，车也不见了。低声呼唤同伴，没有回音。我轻轻地爬到路的外面，看到了一个小茅屋。我知道是厕所，就鞠了个躬进去了。冷静下来后，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看看表:2点10分。原野里好安静，几声蛙鸣和夜风中树木的沙沙声让我胆战心惊。

但是我能永远待在这个厕所里吗？最后，我不得不冒险出去。仰望夜空空，乌云遮住明月，地平线上的星星格外明亮闪烁。我沿着大路，一步一步地向邻近的县城走去。你的同伴在哪里？如果被人质问，被人抓住了怎么办？只有听天由命。

第二天临近中午，我终于走进了邻县。在小店里吃了粥和馒头，喝了一大碗开水，仿佛又活了过来。我很想睡着，但我不得不离开商店，在街上游荡。我在恍惚中徘徊。我想坐火车去成都。我不知道我是否能买到票。我有点害怕一个人坐四五天的公交车，或者想和昨晚一起逃亡的同伴见面。

没有巧合。突然，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老黄。他仍然把雨衣搭在肩上，背着一个小袋子，说:“你逃跑不容易...但是萧琴被杀了……”我傻眼了。“真的吗？没有？”

“这是真的。枪声过后，我和老王跑到拖拉机站的一个熟人那里。一个成员在拖拉机站喝水说话，说晚上看田水，在沟边发现一个穿白衬衫浑身是血的人。他上气不接下气。他向公社报告了这个案件。还会放假吗？三点钟后，我们立刻出发了。我刚才给县里打了电话，让他们马上去公社，把小秦的尸体运回县城。丢人，我只能做这个点心。”

一个鲜活的年轻人，一个充满爱和希望的年轻生命，被杀害了！。站在街上，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在想疯狂的人可以得到满足。

(编辑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