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第三任夫人胡友松的人生归结

陈赓

一个

李宗仁一生前后有三任妻子。袁之妻早年在广西临桂做家教，但与李宗仁并无交往。第二任妻子郭德洁，1906年出生于广西桂平县一个手工艺人家庭。20世纪20年代初，还在桂平女子学校读书的郭德杰被时任广西陆军独立第5旅旅长的李宗仁将军看中，并与她结婚。1964年，和李宗仁一起生活在美国纽约的郭德杰被确诊为乳腺癌。1965年7月20日，郭德杰随阔别多年的丈夫李宗仁回到祖国，并于1966年3月在北京医院病逝。

沉浸在丧妻的痛苦中，李宗仁的亲人远在他乡，生活无人问津，情绪十分低落。为了日常生活的方便，他想找一个生活秘书或者个人护理护士。他的秘书陈思远根据他的要求，着手为他寻找这方面的人选。通过朋友的介绍，我接触到了胡友松，一个27岁的单身女护士，有护理知识。

谁是胡友松？尽管那时她还默默无闻，但她的母亲却是一个著名的人物。谁不知道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电影明星胡蝶？那时，微笑之花胡蝶的大幅照片悬挂在上海、北平和南京等大城市的照相馆和剧院里。

九一八事变后的1931年，上海《时事新闻》刊登了广为流传的广西大学校长马·的一首打油诗:

赵四的浪漫朱武是疯狂的，胡蝶只是在做；

温柔乡是英雄冢，即管东师入沈阳；

急信半夜来，开串管催；

沈阳一直困在复习中，多跳几下就更美了。

这首打油诗讲的是九一八事变那天晚上，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在北京一个豪华的舞厅里与赵四、朱武、胡蝶狂舞。当紧急的军情陆续被引入舞厅时，张学良将其抛在脑后，甚至还抱着这些美女手舞足蹈。

撇开赵四和朱武不谈，诗中的“翩翩胡蝶”是胡友松的生母。胡友松小时候，她的名字叫若梅。小若妹六七岁的时候，突然得了湿疹，治愈无效。胡蝶医生说:“南方的气候潮湿。如果能在北方干旱地区住上几年，孩子的病就会痊愈。”此时，一位国民党高级军官的姨太太，也是胡蝶的好朋友，没有孩子，住在北京。她非常喜欢若梅，胡蝶委托女儿让若梅认她为义母。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前夕，胡蝶只身前往香港。从此，胡蝶和若梅母女就一直天各一方。1960年，电影《后门》在亚洲电影节上获得成功后，胡蝶移居加拿大。1989年，胡蝶在加拿大因病去世，享年81岁。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胡友松的养母生活不稳定，经常挨打挨骂，灰心丧气。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卫生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北京积水潭医院当护士，后又调到北京复兴医院当护士。因为家境不好，又有海外人脉，她很难找到满意的对象，直到27岁才未婚。

二

当程思远给李宗仁看一张胡友松的照片时，李宗仁表示很满意。于是，立即被邀请到李公馆。李宗仁对美丽大方的胡友松一见钟情。

这个消息传到了周总理那里。周总理对这件事考虑得很周到。他告诉有关负责人，中国不像美国，没有私人秘书。护理有通勤系统。下班后，护理人员都要回家休息。如果李先生喜欢，只要女方同意，可以公开在一起。于是年过76的76岁的李宗仁突然失恋过年，对风华正茂的27岁的胡友松展开了火热的爱情攻势。

1965年7月20日，胡友松随医疗队到通县农村给贫困中农治病。这在当时是一项光荣的政治任务。晚上，收音机里传来一则重大新闻:mainland China国民党政府代总统李宗仁先生和夫人郭德洁女士从海外归来，在北京机场受到周恩来、彭真等党和国家高级领导人的热烈欢迎。

胡友松对李宗仁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时，所有的人都在研究毛选。她在《文选》中读到过国民党南京政府代总统李宗仁。虽然新中国成立后，中小学历史课本上没有“台儿庄大捷”，但她经常从大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听到李宗仁决心抗日。1938年，他指挥的台儿庄战役消灭了一万多日本侵略者。李宗仁的英雄壮举和崇高的民族气节深深打动了胡友松的心。面对她所崇拜的著名抗日战士李宗仁的热情求婚，她同意了这桩婚事。1966年7月26日，李宗仁与胡友松在北京西宗布胡同51号李宗仁公馆结婚，成为李宗仁的第三任妻子。

当时李宗仁和胡友松的婚姻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为极少数人所知，绝不像今天网上宣称的那么“轰动”。

三

后来，胡友松透露，当李宗仁向她求婚时，她曾犹豫过。毕竟已经49岁了，但是她仰慕将军，周总理也知道这件事。胡友松觉得自己的婚事能得到周总理的批准，在当时是非常幸运的。

不用说，任何生活在那个历史时代的人都会记忆犹新。1966年7月，当阶级斗争已经疯狂，当如火如荼的红卫兵运动正在横扫四旧，横扫全社会所有的鬼神，当资产阶级、地主、富农成为极其可恶和可怕的社会成员，社会关系决定着人们的命运甚至生死。李宗仁虽然曾经是“天子”，回国后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最高礼遇，但毕竟是和蒋介石一起的“反动领袖”。如果胡友松不是一个没有直系亲属的单身女孩，如果把他放在一个有父母、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等的家庭里，这段婚姻就很难成功。有着清白的历史。请问，在当时的政治气候下，社会底层的人谁敢嫁给李宗仁？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一旦结婚，后患无穷。又会有多少无辜善良的亲友卷入斗争？然后，阶级成分不好，历史厚颜无耻的人，怕被扣上政治帽子，更不敢把姑娘嫁给李宗仁。这就是当时的社会现实！

有一次承认嫁给李先生是因为我自己的政治压力，说我是国民党大军官的女儿，让我在单位很压抑。毕竟李先生属于受保护的上流社会。只要我嫁给李先生，我的一切都会改变。没必要去医院。生活条件变了，我个人的情况也变了。但是在婚礼的时候，胡友松的思想突然波动，他感到无助。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辛酸的往事，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突然想，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借口喝醉了，她一个人进了卧室，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这是我的家吗？”我该怎么办？"

但李宗仁对这次成功的婚姻感到非常高兴。他冲洗了许多他和胡友松的照片，并发送给国内外的朋友。在每张照片的后面，他兴奋地写道:“这是我的妻子胡友松！”

婚后，老两口分床生活。每天晚上，李宗仁总要去胡友松的卧室看一看，给她盖上被子，说说话。但胡友松很快就厌倦了，并要求李宗仁不要在半夜叫醒她。但李宗仁还是去了。当胡友松睡觉时，他光着脚在地板上走，以免打扰他妻子的美梦。“有一次，”胡友松回忆说，“我肚子感冒了，医生开的药方是吃4盎司南瓜子，李宗仁就自己给我吃，一直给我吃到深夜。”胡友松开始被李宗仁的真情所感动，逐渐从感情深处接受了这个可敬可爱的老人。最后双方有了共同语言，开始了和谐的家庭生活。胡友松还称他的丈夫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很爱新婚妻子的李宗仁，喜欢“若梅”这个名字，民国色彩很浓。他希望妻子能像梅花一样经得起人生的风风雨雨，所以叫她“若梅”。李宗仁的老朋友和下属称胡友松为“小夫人”。大家都很高兴被这样称呼。平日里，两人待在“豪宅”里画画、看报、下棋打发时间。

天气变幻莫测，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只持续了两年半。李宗仁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李宗仁住院后，胡友松悉心照料，无微不至，使李宗仁感到极大的安慰和满足。然而，胡友松有一颗爱她的心，但她无法回到天堂。李宗仁于1969年1月30日去世，永远离开了她年轻貌美的妻子。留给胡友松的最后一句话是:每年清明节别忘了给我扫墓，让人们知道我有一个年轻的妻子。

四

短暂的婚姻结束了。对于刚刚30岁的胡友松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感到孤独无助，被困在无限的悲伤之中。更有甚者，她被踢出了李公馆。随着阶级斗争的深入，胡友松被贴上了“港台特别嫌疑犯”的标签，被公安部门拘留审查。1970年，胡友松被送到“五七干校”——湖北沙洋农场劳动，接受“再教育”和思想改造。有关领导不想让人们知道胡友松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建议她改名。因此，胡友松不得不被称为达蒙。

当周总理听说李宗仁的遗孀胡友松被“下放”到湖北沙洋农场劳动时，非常生气。他拍着桌子大怒:北京这么大，一个胡友松就装不下了？快给她回电话！在周总理的干预下，回到北京，被安排到一家工厂当工人。有关部门很快为她安排了住房，胡友松终于有了新家。

直到周总理亲自过问，才被“平反”，摘掉“特批”的帽子，恢复了正常平静的生活。

后来，胡友松突然被调到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前身——作者注)。原来，这是周总理对她的深切关怀所致。周总理病重期间，经常向身边的工作人员询问的情况，询问的近况。再三叮嘱负责人要为胡友松做出妥善安排。

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胡友松又结婚了。然而这段婚姻并不幸福，很快就离婚了。

五

虽然胡友松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她心里非常清楚，李宗仁是一个重量级的历史人物。甚至他的日常用品也有可能有一天成为珍贵的文物，有的可能是无价之宝，所以她有责任保护。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卖掉这些旧物。

李宗仁生前曾把台儿庄比作他的“第二故乡”。太庄的领导和各界人士也在打听李宗仁将军的妻子胡友松的下落。1996年8月的一天，在台儿庄人何茂之将军的帮助下，台儿庄人终于找到了胡友松。

胡友松到台儿庄参观，受到台儿庄领导和群众的热烈欢迎和热情款待。回到北京，她打开一个又一个尘封了30多年的箱子，把李宗仁的60多件遗物和200多张照片、信件一一取出，仔细整理，全部捐给了台儿庄李宗仁史料馆。为了感谢李将军的妻子，台儿庄将列为台儿庄荣誉市民。

在此之前，胡友松先后两次将国家给予她的13.7万元专项补助、李宗仁私人钱款20多万元、大量名人字画上交国库；同时，她向中国历史博物馆捐赠了160张李宗仁的照片。同时，她告诉政府，她不想要国家的任何照顾，她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胡友松永远不会忘记李宗仁。在李宗仁去世后的每个清明节，她都会去八宝山公墓，向李宗仁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

1990年3月，作为李宗仁最后一任妻子，胡友松前往广西临桂县两江镇头村，瞻仰丈夫李宗仁故居。在参观了位于桂林温明路的李宗仁官邸后，胡友松在有关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位于叠彩路1号的李宗仁夫人李秀文的住宅。

1949年，李宗仁去了美国，李秀文也离开了中国大陆。1959年，李秀文移居美国，与长子李又麟和儿媳珍妮生活在一起。1973年，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李秀文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在家乡生活。和她的长子李又麟都被胡友松的高尚品格深深打动了。李又麟曾告诉中国当局:“她照顾了我父亲的最后几天。我感谢她，她是李家的人。”

当胡友松到达李秀文的住处时，她知道李夫人住进了桂林市第二人民医院(当时叫市工人医院——作者注)，她再次赶到医院。我在李秀文的床头卡上看到:我于1988年8月28日入院，脑血管硬化。老太太因为年事已高，长期处于“醒着昏迷”状态，昏迷不醒。胡友松没有说话。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说再见。这是李宗仁第三夫人与第一夫人唯一一次见面。

两年后的1992年，102岁的李秀文在广西去世。

六

步入晚年的胡友松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不写回忆录或传记，只在心里保留一段记忆！她听说，在电视剧《霍元甲》中出演“霍元甲”的香港著名影星黄元申先生，看破红尘，于1989年抛弃父母妻儿，在香港大屿山宝林寺出家为僧。这件事对她触动很大，她追随了黄元申的脚步。1993年，她到北京广济寺皈依佛教，法名妙慧居士。

她习惯了一个人平静的生活。她的生活相当简单——看书，练书法，画画。早晨，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虔诚地修行佛法，客厅里放着莲花灯笼，轴上放着一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下午，胡友松通常画画和练习书法。她擅长画牡丹，画的牡丹经常参加海峡两岸名人展。她对齐白石大师画作的描绘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她把卖画的所有收入都捐给了灾区人民。她本打算在适当的时候举办一次个展，可惜这成了她的遗愿。

2008年2月5日，胡友松兴高采烈，买了很多年货回台儿庄，说要在台儿庄过一个精彩的春节。谁知，晚上突然感觉腹痛，去医院检查确诊直肠癌。她乐观地对身边的人说:“我得了直肠癌，和李老师一样的病。等我死了，我们同坐一条船。”她已经看淡了生死。1月16日她在枣庄市立医院上手术台时，医生让她的亲属签字。她笑着说:“我自己签。我一个人！”

2008年11月18日，胡友松觉得时间不多了，就去德州庆云县的名寺金山寺住下了。一周后，在数十名僧人和佛教徒的虔诚祈祷中，她带着自己的妙法安详离世。

(编辑丁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