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
1947年7月27日晚,位于上海府西路与同福路交界处的金都大剧院,正在放映由国泰电影公司出品的最新著名古装、挽歌大片《龙凤烛》。上海市工务局第四区市政工程管理处处长刘也带着他的朋友和妻子来看电影。他们三个只有两张票,打算进去的时候再补一张。不料入住检查不通融,双方发生争吵。正在夜间巡逻的上海宪兵23团八连排长李育泰听到声音后上前干预,推搡刘等人将其赶走,引起群众围观。
恰在此时,市警察局新城分局民警卢运恒也执勤路过此处,上前帮助刘等人。宪兵李育台把警察看在眼里,对卢允蘅极为恼火,几句话说错就扔耳光。卢允蘅不甘示弱,抬脚又踢回了李育台。双方打了起来。
瞬间,孤身作战的卢允蘅被李育台和他的两个拿着枪托的宪兵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然后被拖到剧场二楼,关进一间小黑屋里。
幸运的是,卢允蘅被殴打的场景恰好被他的顶头上司、值班警察局长郑宽在路过剧院门口时拍了下来。郑宽不敢出面。
警察和宪兵之间的摩擦爆发是有背景的。自抗战结束后第23宪兵团落户上海以来,上海滩警民冲突屡见不鲜,愈演愈烈。大多数冲突地点是道路、剧院和其他公共场所,这些地方习惯上属于警方管辖。随着军警在巡逻督察的授权下走上街头,警察的指挥棒开始失灵。过去的权力不断受到军警的挑战,双方多次为争夺势力范围发生冲突。这种冲突表面上看起来是警察与宪法的个人较量,实质上是管辖权界定不清引发的利益之争,其根源就在于此。一旦发生冲突,吃亏的往往是警察,要么被打,要么受伤,要么被拘留。
最恶劣的是1946年8月7日,部分铁路警察与宪兵第23团排长滕九烈等30余人在海防路527号之江大剧院发生冲突,滕九烈率部悍然开枪,当场打死铁路警察、马,多人受伤。
这么血腥的背景,面对三个荷枪实弹的宪兵,郑宽不敢轻举妄动,赶紧回局里通知。
没多久,郑宽就带着新派出所的20多名年轻民警赶回了金都。他们在二楼黑暗的房间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卢云衡。触景生情,当时所有警察都怒不可遏,嚷嚷着要找军警报仇。有市民悄悄告知,刚刚打人的三个宪兵还在剧场。然后警察一层一层地搜查。
李育台与下士凯、二等兵吴此时已避开三楼,用电话向团部报告他们被警察围困的危险,请求紧急增援。
被宪兵打伤的消息很快在附近的新城、黄埔、老闸等几个派出所传开。经常被宪兵欺负的警察自发来到金都,很多都藏着枪。一年前和马被枪杀的阴影仍然笼罩在他们的心头。不到一个小时,金都门前已经聚集了数百名警察。
李育台的藏身处终于被警方发现,但门是锁着的,短时间内很难撬开。李育台知道如果落到这群愤怒的警察手里会发生什么。他已经用桌子、椅子和其他东西堵住了门。此刻,他手里攥着一把汗水淋淋的手枪,眼巴巴地盯着窗外,希望援军早点到来。
午夜时分,李育台的救命恩人终于来了。两卡车全副武装的宪兵,在宪兵二十三团八连王队长和任亚夫队长的带领下,直奔金都。车一停,宪兵在王等人的指挥下,分别把守四个路口,抢占有利地形,对包围金都大戏院的警察实施反包围。
李育台居高临下,从三楼窗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把那两个宪兵对着门拉开,对着门大喊,威胁谁再敢撞门就开枪。砸门的警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砸了门。余太的骂火了,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右手食指狠狠扣下扳机——然而,在开火的瞬间,他犹豫了。枪口没有指向门口,而是指向了窗外漆黑的夜晚空。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在午夜的上海街头格外惊心。
被撞翻在地的门突然不摇了。窗外,十字街上,紧张的宪兵们也被来历不明的枪声弄得神经紧绷,一个个枪瘪了,眼睛被打瞎了。恐惧的寒流一下子就把刚刚在人们心中蒸腾的热度和愤怒一扫而光。在金都三楼,围捕李育台的警察在致命的枪声面前不战而溃。20多个人,40多条腿,全都争先恐后地逃跑,在金都剧院的楼梯上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军警杀人!”我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呼唤。
惊恐的叫声给剧场内外的警察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10多名警察跑到路中间,拦住了两辆由西向东驶来的大货车。前面一辆是城郊瓜农张念法、姚连华的瓜车,后面一辆是北新泾镇蔬菜批发商郭喜良的菜车,车上是他17岁的儿子郭福民和其他菜贩。
10多名警察爬起来跳进车厢,试图借货车自救。瓜·章农·年法在威逼之下被迫发动汽车,开到军警的警戒线。
警方的两派相持不下。
一名宪兵向驶近的卡车挥舞长矛。突然,他扎破了卡车的右轮胎,“噗”的一声,车歪了,卡车塌了。
警察李站在车厢的右前方,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他冲动地跳下车去和宪兵争论。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寒光闪过,一个宪兵拿着长矛向他走来。公共汽车上的警察喊道:“小心!”李反应非常快,侧身,长矛刺到了他的左臂。他尖叫道,“你……”他的话还没落,李的脑壳爆了,脑浆四溅,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金都血案正式破获。几分钟后,警察和宪法之间的密集射击停止了。在金都剧院前,横着一具尸体。
7月28日凌晨,就在金都剧场前的警宪枪声平息后不久,中共上海警察系统地下委员会书记邵建赶到地下市委负责人张承宗那里,向他汇报了刚刚发生的血案,提出了组织警力出击的设想。张承宗非常赞赏邵建抓住机会与国民党反动当局作斗争的机敏和敏锐。张承宗分析,在老百姓面前,警察是老虎;在军警面前,警察又变成了小猫。我们应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来动员“弱者”,打击军警的嚣张气焰。同时告诉邵建,一定要走合法的斗争形式,掌握分寸,不要提过分的口号,不要事事突出,以免暴露自己。说到底,警察也是反动派专政的工具。
告别张承宗后,邵建紧急召集地下警委一批人,传达市委指示,商量行动措施。会议进行到一半,黄埔分局传来消息,凌晨警员聚集抗议军警暴行,拒绝上岗。地下警察委员会闻讯后,匆忙起草宣传口号,立即结束会议,全体人员到各分局展开号召全市交巡警罢工的宣传鼓动工作。
被宪兵队打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上海所有的警察局,地下警察委员会拟定了相当鼓舞人心的口号,也插上了翅膀:
为当局工作,生活没有保障!
惩罚凶手,归还我哥哥的灵魂!
上海有两万多警察,他恐怕不会是一千个宪兵吧!
帮派!帮派!
到上午10点左右,市中心的黄浦、老闸、新城、松山、卢湾等分局的交警、巡警都响应号召,自发参加了罢工。城市交通陷入混乱,整个交通指挥枢纽陷入瘫痪,治安状况频频告急。
这种情况连续持续了三天,成为开埠以来上海警方第一次罢工。
与此同时,金都血案善后委员会于7月29日成立,其中只有18名中共地下党员组成了好委员会的全部决定。虽然军方特务、市警察局刑警处处长张也参与其中,但根本不起作用。
好人委员会一成立,就立即编辑出版了《沈雪报》。7月30日,《沈雪报》创刊,其口号是:“团结就是力量”,“正义必将战胜强权”。血案的真相也刊登在创刊号上。
然而,在《沈雪报》出版后的第二天,它就在两次战斗中被警备司令部强行取缔,并声称违者将按《平乱条例》处罚。为了避免对抗,地下警察委员会决定将“雪拉伸报”改为“简报”,通报死去兄弟的善后事宜。7月31日,公报刊出,发行量与日俱增,从500份增加到5000份,不仅在派出所,在社会上也造成了很大影响。
8月2日,由善委策划发起的金都血案遇难者公祭活动在当局众目睽睽之下公开举行。上午9时,460多名各路民警,分乘11辆卡车、4辆轿车,从榆林路警察训练中心出发,驱车前往中央殡仪馆。经过宪兵第23团时,1 5辆车排成一列纵队,绕了3周,460多个声音怒吼,“杀人偿命!”“死者的血,生者的力量。团结就是力量!”然后,远离马路,绕行禁止货车通行的南京路,让沿路市民争抢。它的气势和精神不亚于示威游行。示威游行被国民党的反暴动条例明令禁止。
上海地下党运用法律形式开展对敌斗争的策略在公祭活动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根据1947年7月31日上海警察局的调查报告,金都血案造成11死7伤。其中,7名警察牺牲,4名受伤;四名公民死亡,两人受伤;只有一名宪兵受了轻伤。无辜市民郭福民在金都剧院运送西瓜和蔬菜时被枪杀。
金都惨案的发生,对国民政府的中央高层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内政部警察总局局长汪哲和宪兵司令部高级参谋李成仁被派往上海调停。
4个月后,国民党中央行政院、国防部关于金都血案处理的裁定出台。行政部分:宪兵司令在担任上海警察局局长期间,因处理此案不当,给予记过处分,松湖警备司令宣给予记过处分。反而新城警察分局局长因刺激下属被撤职,押解至首都(南京)地方法院审理。宪兵连长王、任亚夫因疏于管教、违反职责被撤职;对于宪兵第23团团长和营长,被平时的教练降了一级。
同年年底,国民政府南京国防部军事法庭下达刑事判决书,以共同杀人罪,判处宪兵罗死刑,剥夺公权终身;宪兵杨和顾明辉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公共权利5年。以共同伤害他人身体罪判处宪兵李育台、吴有期徒刑二年,剥夺公权一年。王、和任亚夫被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一场震惊全国的金都惨案草草收场。
(编辑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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