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央行货币政策,货币政策是央行制定的吗，解读央行货币政策

沈联涛沈连涛

近日，多位央行行长出席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讨论“失衡经济中的宏观经济政策”。在全球和美国经济失衡之际，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金融资本主义领域的领袖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对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会说些什么。“资本主义”一词来源于拉丁语“capo”，意为“领导者”。

鲍威尔表示，美联储可能会在今年晚些时候开始减少每月债券购买量，但不会急于开始加息。话音刚落，美股SP和纳斯达克创出新高，大宗商品价格也集体上涨，全球风险资产又开始高兴起来。

执掌央行的人都有“红衣主教”的光环，因为他们通过创造央行储备来暗中控制货币。看看他们掌管的资产负债表，你就知道央行行长有多重要了。在过去的25年里，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2008年，这一数字翻了一倍多，达到GDP的15%，到2021年6月底，又翻了一倍，达到GDP的34.6%。日本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占GDP的132%，排名第一，中国人民银行为33.9%，欧洲央行为60.6%。仅这四家央行的资产就达30.1万亿美元，占世界GDP的35.5%(数据引自yardeni.com)。其中，美联储、日本银行和欧洲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翻了两番，从2008年(雷曼兄弟破产前)的4万亿美元增加到目前的24.3万亿美元。他们购买主权债务、公司债券、抵押贷款票据和股票交易所交易基金，足以刺激市场。

难怪大家(尤其是对冲基金从业者)都把央行行长的话当成金玉良言。

去年，鲍威尔在杰克逊霍尔举行的全球央行年会上发表了主题演讲，阐明了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关于长期目标和货币政策策略的全新声明。他强调了四个重要趋势:美国长期增长潜力的下降；利率已降至历史低点；失业率远低于可持续水平；尽管失业率很低，但通胀率仍然很低，低于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在2012年设定的2%的目标。

央行的讲话不仅要看它说了什么，还要看它没说什么。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因在任期间通过降低利率帮助华尔街而受到后者的崇敬。格林斯潘曾经说过，“我知道你认为你理解我说的话是因为你，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意识到你听到的不是我说的。”

鲍威尔2020年的演讲发人深省，因为他根本没有提到“财富”、“气候变化”和“种族”。甚至“不平等”这个词在引用学术论文时也只在脚注中出现过一次。演讲的大部分都在哀叹，尽管就业市场紧张，美联储似乎无法将通胀率提高到每年2%的目标。他认为“2%的长期通胀率最适合促进就业最大化和物价稳定的使命”。

自2020年3月以来，央行行长们已将其资产负债表扩大至9万亿美元。他们怎么能否认自己对气候变化、低生产率、财富和收入不平等的影响呢？他们的标准答案是，他们的职责是维持价格和金融稳定，上述事项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不方便的原因是，他们担心如果自己越权，政客会把一切都归咎于他们，剥夺他们来之不易的独立性。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将货币政策与气候变化、低生产率和社会不平等完全分开。

首先，所有市场的定价都是由货币的价格，也就是利率决定的。我们用现金流折现模型进行估值，也就是把所有未来现金流折现到现值。利率越低，资产价值越高。但当贴现率为零或负时，价值就变得无限大或不确定，这就是为什么到处都有泡沫资产市场。

其次，低利率和高流动性削弱了生产率。没有一个理智的人会投资于不确定的长期未来(即投资基础设施或应对气候变化)，因为从投机性资产泡沫中获利要好得多。投机者很清楚，央行将保持市场稳定，从而加剧市场震荡。过度的短期流动性会导致流动性陷阱，这是凯恩斯在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观察到的。投资者之所以陷入这个陷阱，是因为他们太注重变现，而没有投资长期项目，比如就业和提高生产率的资本。即使利率很低，也没人愿意花点钱应对气候变化。

第三，利率下调的同时，财富和收入不平等也会加剧。富人以低价借款，因为他们可以获得抵押品，而穷人则必须支付高利率，因为信用风险更高。资产升值造成了更严重的财富不平等，因为资产泡沫让富人更富，穷人却连基本住房都买不起。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世界经济负增长的情况下，如果没有9万亿美元的货币和财政刺激措施，股市和债市能达到创纪录的高位吗？

第四，碳排放来自人类的过度消费，这是债务创造的结果。生态学家都知道，如果地球上的每个人都像普通美国人一样消耗资源，我们将需要地球的四种自然资源才能负担得起。事实上，金融资产(主要是债务)是世界GDP的4倍。今天的消费让自然资源枯竭，却把代价留给了后代。

为什么没有通货膨胀？原因是社会底层的一半人(许多来自发展中国家)对收入如此绝望，以至于他们廉价出售一切来维持生计，支付医疗、教育和食品费用。就像上世纪30年代一样，富人的日子从未好过。

简而言之，现在的世界如此复杂和交织，以至于我们无法完全区分气候变化、就业、技术进步、通胀和政治与金融化。较小市场的央行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威胁，韩国成为第一个发出加息信号的国家。美联储短期内不想加息，因为联邦债务负担占GDP的102%，无法承受更高的利息成本。所以维持现状是大家皆大欢喜的局面。一方面保持低利率；另一方面，如果潜在通货膨胀率超过2%，借款人的债务将通过通货膨胀减少。穷人和储户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低利率扭曲的全球失衡最终会产生道德成本，因为负面影响不会危及那1%的人，而是由穷人和地球来承担。我们的金融枢机主教不必担心失业，因为华尔街有大量的就业机会。

(翻译:藏波；编辑:袁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