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黄薇到主播薇娅

魏虞梦

北京的一个冬夜，西直门外，路边的树上挂满了灯串，装点着夜晚。这里曾经是北京的地标——北方最大的服装批发集散地所在地。

汹涌而来的电子商务，让裹着大包小包来批发的人群迅速散去。当你抛弃时代的人，连招呼都不会打。

2003年，非典阴霾犹在，安徽庐江县18岁女孩黄薇和男友来“动批”，租了一个6平米的店面创业。

跌宕起伏，13年后，“维娅”出现。

这个南方小城的姑娘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获得这些荣誉:“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委员”、“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三八红旗手”、“2020年全国脱贫攻坚奖”。

生活就像在雪地里飞行。35岁的黄伟拼命抓住时代的“袖子”，与时间赛跑，让“维雅”在直播电商大潮中留下印记。

上紧发条

“脾气好的人做不了直播。”Viya对品质的要求近乎苛刻，从不妥协。

深夜，北京朝阳区西电记忆文创小镇。在黑暗的寂静中，维娅的MCN组织“谦逊文化”灯火通明。

0点半左右，Viya向演播室里的粉丝挥手告别，喝了一口保温瓶里的水。直播间里的“硝烟”暂时散去。

在过去的5个小时里，直播间人头攒动。一排排装满衣服的移动衣架，堆了一地的箱子，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但是工作人员熟练的走了一遍，准确的拿到了产品。

“五四三二一，加油，连起来！”每一个产品上架的时候，维娅都会用她标志性的沙哑声音喊出这句话。

一场直播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晚会——产品迅速上架，很快被抢光，新品马上接力。

镜头前，三四个人交替着换衣服、表演、比赛，镜头外的队员也在飞快地奔跑。助理盯着流程递产品，七八个人坐在电脑前链接，跟商家沟通，确认补货。

就连公司的院子里也堆满了各种快递箱，全国各地的商家都在发货，希望能进Viya的直播间。

近两年，商品直播迎来了大爆发。手机屏幕前，一个“新世界”正在成长。

从一楼的工作室到二楼的办公室，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不断有人给维雅送文件和商品。公司之间的走廊里挂着一排样衣，Viya要选一个觉得合适的款式。

桌子上放着记录有卖点和试用评价的产品清单。两张桌子放在一起，各种食物堆在上面。这些都是从上千个注册产品中，经过三轮筛选胜出的。屏幕后面是一个300多人的选拔团队。评估范围从企业资质、品牌负面到盲目的产品测试。公司还引入第三方质检机构。

最后一关是维娅。她有否决权。

Viya一手画着钩子，一手拿着食物，同时和杭州的食品部负责人通电话。打勾的商品终于可以进入排期池等待播出了。

“为什么要换一个牌子？你觉得这个好吃吗？我不这么认为。吃了再说吧。”Viya的“炮轰”让一旁的工作人员哑口无言。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对商品的选择自由发表意见，从而影响一个商品的未来。

“脾气好的人做不了直播。”Viya说她对质量近乎严格，从不妥协。

复盘和挑选会持续到早上六七点。有员工开玩笑说，“我们下班了，赶上了早高峰。”

时光荏苒，维娅的身体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发条，一直在扭动。

对幸福的追求

黄维成为“维娅”的故事，是一个标准的草根斗争与反击的故事。

那时候黄伟还不是维雅。她和男朋友在京郊租了一个没有厕所的出租屋，每天都在盘算怎么省钱。

不坐空调的公交，可以省1元钱。一勺玫瑰味的豆腐脑涂在2个钱媛的鸡蛋饼上就是一顿饭；从路口小卖部借了一台电视机...

黄伟很早就知道，人生没有捷径。他们每天都在赛跑——服装款式更新的速度赛，与数万名参赛者的赛跑，自己人生的赛跑。

黄维成为“维娅”的故事，是一个标准的草根斗争与反击的故事。2020年，Viya的直播超过310场，大大小小的活动不计其数。上了发条的生活从未改变。

即使在她短暂的歌手生涯中，黄渤也竭尽全力做好自己，展示自己。

“典型的处女座，一切都很完美。”陪她一路的男朋友，现在的老公，公司负责人董海峰这样评价她。

黄渤的艺人生涯被称为“勇于试错”。日常生活就是无聊的练唱歌跳舞。娱乐圈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她选择放弃是因为怕辛苦，但就是不适合。

黄伟不喜欢“努力不一定有回报”的不确定性。当时从团里成员到唱片质量，她都没有发言权。

一天晚上，她和在Xi的董海峰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挂了电话，黄伟松了口气。电话那头，一句“来了”让她收拾行李，去一个陌生的城市。

因为北京“动批”积累的经验，他们在Xi安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从一家女装店开始，他们的店扩张到了7家。

黄渤要夺回人生的话语权。

回顾这段人生，黄渤总能想起电影《追海蓓娜斯》:一个人即使面临尴尬的处境，至少还能有自尊，有梦想，有明天。

离开“舒适区”

Viya的人生轨迹就是适应时代的变化，然后早点出发。

2012年左右，网购开始兴起。

黄伟印象深刻。一个顾客在她店里试穿了很多衣服，最后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同款，当着她的面给她看了价格。

没有人能控制时代的潮流。现在黄渤的人生轨迹就是适应时代的变化然后早点出发。

然而，在当下，离开“舒适区”是需要勇气的。

很多人不理解。开实体店不好吗？你不是过得很好吗？但黄伟和董海峰还是一头扎进了电商大军。

黄伟还记得淘宝开业的第一天。本以为精心挑选的衣服和设计的店铺会迎来一个“开门红”，没想到却是一盆冷水。

眼看着积蓄都砸进去了，店铺还没起色，黄伟着急了。他们找人“取经”。把一个有经验的网店经营者拉去吃饭，喝了杯酒，他说“战略赔钱”。

黄伟听说要赔钱，很吃惊。但是互联网世界的逻辑和实体店大不相同。“老师”解释说，先用亏本的低价冲销量，然后价格慢慢涨。在成本被覆盖后，我们等待机会占据了销售榜的头把交椅——现在我们把这叫做“流量为王”。

他们开始探索如何玩电商。无数的“黄伟”在电商的海洋中漂浮。“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黄伟说，第二天很多人都没熬到天亮。

2014年双11的“滑铁卢”差点让她放弃。他们低估了电商的爆发力，销售额达到千万元。而原本准备的生产力根本跟不上，面料和加工都得临时找，根本没时间质检。

随之而来的是退货。一开始是三轮车送，后来整辆面包车都拉着，退回来的衣服就堆在那里。“那都是赔钱的！”！他们一算，亏了200万。他们不得不卖掉房子来还债。

中学时，黄伟从同学那里收到一本书《小王子》，作者是一位法国作家。起初，黄渤是从书上读到“爱”的。时隔多年，她又读了一遍《生活》。

“你不能一直长大，但你可以一直做个孩子。”也许在黄伟的心里，总有一个“孩子”能坚持别人放弃了一百次的事情。

为什么是她？

黄渤的每一次人生经历都祝福她成为“维娅”。

2016年5月的一天，“维娅”正式诞生。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她老公和女儿在客厅玩，她坐在酒店房间的桌子前，把手机调好播放。

第一次对着手机屏幕说话，有点僵硬，偶尔会卡。首播有5000人观看。如果买一元流量，相当于5000元。

黄渤知道“流量为王”，她每天都尝试直播。

经纪人王思也是淘宝直播运营的负责人。他第一次听说“Viya”是在一次“10小时”活动上。

10位主播进场比拼谁能在一小时内卖出最多的单量。“那时候大家都不看好淘宝直播，觉得和电视购物没什么区别。”王思说，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到直播的爆发力。

Viya脱颖而出。

“她想了一个从头到脚搭配的办法，省去了换衣服的时间，包括配饰，衣服，手机壳。镜头里出现的物品都可以直接放置。”王回忆说，这是线下商店的玩法，Viya对此很熟悉。

资料，王思加了维娅的微信。“他当时挺没礼貌的，扫了一脸就问‘刷单了吗？”维娅说这话时，王思忍不住笑了。

“我也不知道结果。听了他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挺高的。”Viya说，但是没想到是第一名，销量是第二名的两倍。

王思用几句话总结了“为什么维娅”。

一种天赋和经历。黄渤的每一次人生经历都祝福她成为“维娅”。线下零售，与顾客无障碍沟通；艺术家，不怕镜头；电子商务，熟悉线上客户群体的需求。

第二，靠努力和坚持。王思说，那时候，所有人都不喜欢直播，也没什么可做的。Viya把它当成了事业，天天播。

还有就是“细节控制”，不放过任何一个缺陷。"她是处女座，喜欢追求极致。"王说，直播流经济的本质是“粉丝信任经济”。一旦失去信任，就会彻底沦陷。所以选拔是主播的“生命线”。

王经历了太多的起死回生。有人觉得，说不定明年直播就凉了，赚了就可以赚票走人了。

不，Viya，她在直播被“看不起”的时候坚持。

马云说他看到了，因为他相信了。维娅赢了。

2020年7月，一批新职业出炉，“互联网营销人”成为官方职称。11月，BOSS直聘发布的《2020电商主播求职报告》显示，期望从事电商主播岗位的求职者较2019年同期增长110.7%。

一年310多场直播。

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有一次，公司里一个小伙子找到了Viya。“我女朋友是你的粉丝。她总是抱怨我太忙了，没时间见任何人。她能来公司上班吗？”

维娅说，让她试试。

女生入职，做直播助理。一周后，轮到男生抱怨了，“她比我还忙”。

全公司最忙的人无疑是Viya。2020年，她直播了310多次。

她在手机上打开了行程。2020年的最后一个月，几乎每天都被活动填满，按小时划分。这还不包括雷霆的直播。

Viya的原则是经纪人不用问她行程，只要保证直播就行。

Viya不需要发表励志演讲来激励员工，但她的敬业精神体现在她的实践中。

维娅是个什么样的人？快嘴、快节奏、永动机、劳模、早飞皇后……“她是不可复制的。”一直跟踪她的助理播音员齐二说。

维娅的生活丰富多彩，同时也很无聊。日复一日，昼夜颠倒。作家许知远曾经在一个节目中问她，你不喜欢旅行吗？维娅说，我宁愿选择睡觉。

“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王思说。

2020年1月，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人们被隔离在家。除夕夜，维娅没有休息。她打开手机，戴上口罩，在家直播。Viya说街上没有车水马龙，但是工作室不一样。一个粉丝的留言:突然感觉你的工作室里有烟火。

全城寂静的时候，打开直播聊天，隔着小屏幕，让大家互相取暖空。聚光灯的背后，有一个人，用群体的孤独来补充个体的忙碌。

武汉解封后，Viya赶到直播卖小龙虾等特产，帮助复工生产。一大早，她排队要了一碗热干面，去了黄鹤楼，在片场给粉丝做视频。“我只想告诉你，武汉现在很好。”

看直播就像追一部没有结局的电视剧。Viya说，手机屏幕后面有成千上万的人，但我只把他们当成一个人，一个每天陪我聊天的人。有一条留言说，“口红弄到了你的牙齿上。”她把脸直接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屏幕上的妆容。看完之后，她才知道刚才的场景都已经播完了。

在镜头前，维娅更在乎真实。

村妇的眼泪

做主播是一个新的职业，总有人不懂，但要求自己问心无愧。

“维娅来了！”陕西省富平县农轩柿子合作社负责人蔡亚玲第一个冲出人群，紧紧握住维娅的手，眼里噙满泪水。

柿子是富平县的特产。该县两个贫困村的农产品柿子和核桃创造性地混合在一起，制成了柿子干和核桃。

本来是带动两个村农民脱贫的好项目。但是因为疫情，这款扶贫产品滞销。

蔡雅玲压力很大。看到维娅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压抑了几个月，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

蔡雅玲的眼泪让维娅更加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

在团队考察了质量、包装、运输、物流等环节后，Viya开播。村民们集体在Viya看直播，见证一万件产品瞬间被抢光空。

光靠感动是做不了公益扶贫直播的，这点Viya有深刻体会。

2016年，一场台风席卷浙江，洪水让台州仙居的杨梅滞销，种植户损失严重。“我报名参加直播助农，没想到全是骂声。”维娅觉得委屈。

“秀！”“我们老家更穷！”“你做公益，你自己捐钱，凭什么让我们买？”“你这是道德绑架”……维娅直播的时候差点哭了。

直播的时候，Viya给直播间的粉丝买了200盒杨梅。

冷静下来，她开始恢复。有什么问题？

“扶贫产品首先是商品，杨梅的价格确实高于当时的市场价。”维娅说，因为他帮助农民，不讲价，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卖了。最重要的是品控物流也有问题，很多长途运输的杨梅产品到消费者手里都是烂货。

“对于主播来说，农产品要踩的‘坑’很多。”王思说，怎么解决呢？首先，把产品变成商品，标准化。

安徽省砀山县出产梨。Viya和他的团队去调查，发现直接卖梨存在物流问题。但也有当地制作梨糊的方法，一年四季都可以卖。

不过当时各家各户都是自己做梨糊，没有统一的标准。于是，Viya去找县长，希望能有个品牌，而不是靠一个直播卖多少钱。县长当即号召当地企业成立工业园，用两个月时间完成品牌建设。

买卖很简单。好货是关键。现在，这个梨糊成了“网络名人”，不用住维雅也能卖到同类前五。

从数据上看，四年来，Viya已经帮助贫困户销售了近6亿元的产品。数字的背后，传递着一个更重要的信息:扶贫不是一次性的买卖，关键在于把产品变成有竞争力的商品。

Viya现在对网络上的“谩骂”无动于衷。“主播是个新职业，总有人不理解，但要求问心无愧。”

Viya的公益扶贫直播已经走过云南、安徽、青海等地。2020年，她被国家授予“2020年全国扶贫攻坚奖贡献奖”。

元代有一部剧，讲的是张裕煮海的故事。为了让龙王释放囚禁在海底的妻子，张羽发誓要把海水煮干。后来一个仙女同情仙魔，突然海水沸腾了，龙王只好把女儿推出大海。

维雅的执念就像张宇的《沸腾的大海》。用一个锅和一把火，她觉得她也可以把海水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