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初恋的预感，初恋

胡小石

一个

看到落地窗外那个穿着碎花棉裙的女孩收起了太阳伞，莫莉猜想正午的炎热已经过去了。咖啡店里慵懒的声线画了一个封闭的圆圈，把汽车轮胎和沥青地面的摩擦力推到耳膜的距离。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莫莉的目光落在匆匆穿过街道的那个男人身上。

“真的很抱歉，这个会议本来中午就该结束了，但是临时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一些时间。”那人脱下西装，一脸歉意。

“没关系，我习惯了。”茉莉大方地挥挥手，神色平静。“如果你周末加班，我们就早点结束，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对面的男人听到这个没有一丝波澜的回应，更加不知所措。焦虑和微小的颤抖从心底蔓延到脸上的肌肉。喉咙里咽了几口，这苦涩的气息飘进空齐。

那人脑子转的飞快，最后选择了直走。他声音沉重地说:“我不想分手。”

茉莉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杯底的咖啡渍已经干了。她把勺子从咖啡杯里拿出来，直到最后依然保持着一双泛空的眼睛和柔和上扬的嘴角。“我已经决定了，我们真的不合适。”

对面的男人还在做最后一次挣扎。他轻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喜欢我在工作上的努力吗？”

茉莉笑了，那笑容很淡，夹杂着太阳渐渐被地平线拉下的无奈。“你想错了，不是这个原因……其实只是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她把侧脸埋在透过玻璃的碎线阳光里，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她极度害怕对面的人注意到这一声叹息，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坚固的篱笆被白蚁空侵蚀了，下一秒就要倒塌。于是她把背包紧紧地抓在手里，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2

也许今天的咖啡里冰太多了...坐进出租车的茉莉觉得有点肚子疼，刚过了一会儿，就疼到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时，车内传出欢迎音乐。茉莉的指甲把她的外套刮出了皱纹，她的喉咙很干，她告诉自动驾驶仪目的地:“去精神救援中心。”

作为指定的主治医师，徐医生早就在预约系统里看到了茉莉的名字，早早地去了诊室等候，但当茉莉略显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还是摆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又来了？”

茉莉点点头，说:“还是那个套餐，抹去了恋爱记忆，变成了没有恋爱史的状态，但是我要记得我做过这个手术。”

“是他提分手的事，还是你提的？”徐医生认真地问。

莫莉实话实说，“是我。”

“这是一个精神救助中心，为突然受到精神创伤的人提供帮助。如果没有外伤，就不用……”徐医生动了动手指，翻了翻莫莉的病历。“不用每次分手都抹掉记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受到精神创伤？”茉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而坚决。“我已经删除了所有关于他的信息。既然今天交了钱，下一个想见的人就是我的初恋。”

徐博士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问道:“你对以后的初恋有什么要求吗？”

“我觉得我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茉莉摇摇头，看向一边，把额前的碎发都拢到耳后。“你知道，我只希望当我遇到大家的时候，我会成为最好的自己。”三

这一季的草地演唱会，Molly提前一个月买了票，这张票一直倒插在书架上的蓝色诗集里。

莫莉在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涂上柚子口红。她忘记了一个人，但她没有忘记票。

电吉他的声音在人群的交谈中穿梭，茉莉手里剩下的半杯可乐在她转身的时候差点洒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白色t恤和运动鞋，破旧的牛仔裤松松垮垮的，一脸尴尬。茉莉感到更加难过。她匆忙地从包里拿出纸巾，但那个男人大方地伸出手，帮茉莉拿起了杯子。

我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坐在乐队后面，怀里抱着一把破吉他。

莫莉很惊讶。“你真的在这里？”演出结束后，莫莉向他打招呼。

“我刚加入这个乐队……”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弹得不好，但你可以一直听下去。”

莫莉点点头说，“我过去常来这里。很高兴认识你。”

那天晚上，莫莉在芥末酒馆的老位子上和他聊得很开心。两人聊到了共同的喜好，也聊到了北海路尽头的遥控大灯。虽然灯的体积很大，但它在夜晚总是只发出微弱的光，断断续续地散落在巧妙的街景中，像盲人苍白的眼睛。

第三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街角的便利店买矿泉水，在亮绿色的标签前停了下来。莫莉走进便利店的时候，她在背后认出了他，轻声叫他。见他没注意，她又喊了一声，他才惊讶地转过身问:“啊，你怎么来了？”

茉莉拿起三块巧克力，把喜悦埋在心底，化为若无其事的微笑挂在嘴边，轻声说:“我就住在附近。”

“巧了，我也是，原来我们一直住得这么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感慨地说:“我送你回家吧。”

地平线上的云非常湍急，光线以极其缓慢的姿态沿着云的缝隙一路爬下。一点也不像白天的炎热，而是拖着车和脚步走在街上，离开，归于沉寂。

他为莫莉打伞，途中难免旁敲侧击:“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我还没有男朋友……”当破碎的阳光落在她的肩膀上时，茉莉害羞地说。四

如果你刚才小心一点，这将是一个完美的假日惊喜...

莫莉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脚下一片茫然，后悔自己刚下出租车，手一滑，精心包装的蛋糕掉在了地上。“完了，现在他又要嘲笑我了。”

敲了三次门，都没人答应。茉莉叹了口气，低声对自己说:“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他的。不要自作聪明送惊喜。”

“姑娘，你认识他吗？”

莫莉吓了一跳，后来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指着门，喘着气，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莫莉点了点头。

老人解释道:“我是这所房子的房东。他只租了两个月。不是，快过期了。我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他都说工作忙。我没见过他。我今天碰巧路过，想碰碰运气。”

看到莫利的疑惑，老人又补充道:“姑娘，你要是认识他，就问我他住不住这房子？”

茉莉木然回答，老人转身下楼。

周三，芥末酒馆外的街道依然冷清。茉莉推开木门，最忙的时候还没到。客人空上没有人，光线很暗。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着玻璃，旁边的乐队还在排练，手指下传来零散的音节。

“不好意思。”莫莉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这里的常客。我想问一件事…你们乐队的新人来了多久了？”莫莉画出了他的身高。

贝斯手留着很短的辫子，声音很好听。“你认识他吗？那个人很奇怪。他学吉他没两天，只能摸到简单的和弦。他和老板谈过一次，老板居然同意让他周末坐在乐队后面。”

“谢谢你.....”茉莉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均匀地呼气。

第二天，下班回家，茉莉一伙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在厨房的忙碌已经告一段落，莫莉放下杂志，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草地音乐会吗？”她尽力表现出一个单纯的微笑。“我昨天看到了票根。不如我们一起拿出来珍藏，作为第一次的纪念品……”

他放下餐桌上的盘子，杯子里的清水根据惯性晃动。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你说那张票，我应该是丢了。别生气，过来尝尝菜。”

茉莉若有所思地转过脸，害怕他会察觉她的表情。

“喂？你好。”午休时，茉莉在公司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紧紧抓着票根，小心翼翼地对着手机张嘴。“我上次参加了你们公司举办的草地演唱会，票号是5D3EXXX。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有没有……类似的购买记录。”

“对不起，小姐，我们查不到类似的购买记录，但是我可以查到你一下子买了两个，两个都是你付款的，另外一个的身份登记的是周先生。”

莫莉很惊讶，问道:“他的全名是什么？”

听到回答后，茉莉透过窗户仰望天空空。

天空空蓝到好像被仔细洗过一样。贾斯敏伸出手指，想再打磨一下。只有一个沉重的影子，它还活着，永远在自己身后。

是的，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我以前认识他，但我忘了他。五

茉莉用整个手掌拍打着徐医生面前的桌面，发出猛烈的声响，回荡在整个诊室，试图在冷战中得到徐医生100%的重视。

"冷静点，如果你打破它，你会损失很多钱的。"徐博士笑着说。

“你不用提醒我！”茉莉眼中的愤怒没有减弱。“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说他能是谁？”

徐医生此刻的沉默让莫莉更加生气。她站起来，再次提高了声音，喊道:“他怎么知道我抹去了我的记忆？你有没有把我看病的信息卖给那些忘不掉旧爱的人？这其实是在告诉他们:那个女人已经忘记了，你可以用新的面貌再遇见她！”

徐医生看着茉莉的眼睛，叹了口气，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你有权知道过去。如有需求，可恢复记忆妥善解决此事。”

莫莉仍然坚持，“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我只做了这一次。”徐医生诚恳地说:“我确实帮了他。从你的记忆中，我可以看出他对你是真诚的。毕竟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你管得太多了，徐医生。我只想彻底告别过去，但轮不到你替我做这样的决定。”茉莉满脸不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私自查看病人的记忆信息也是违法的。我觉得你没必要穿这件白夹克……”

徐博士二话没说，打开了记忆管理系统，进入了莫莉的记忆库。“嗯，我们还在做生意。现在请按照程序回答我的问题:你需要恢复所有的记忆吗？”

“当然。”莫莉不耐烦地回答:“我怎么知道他是哪个前男友？”

茉莉讨厌这种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从模糊到清晰的对话，从麻木到心痛的感觉。她宁愿它被冻结，站在时间的路上，渐渐被薄雾覆盖，最后消失。

她站在他家门前，像个疯子一样敲门，却只是碰壁没有回音。在空摇摆的楼道里哭得像个鬼，记忆不停的转动。就像上个世纪所有的文具，泛黄斑驳，轻轻一碰就碎了一地。

“分开后，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看到莫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徐医生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平放在桌子上。

“因为你已经删除了记忆，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你第一个男朋友。”徐医生坐下来，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我，但我永远记得你。我结婚多年，之所以会帮他，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茉莉的沉默填补了空愤怒中的尴尬空白，徐博士继续说:“如果你还需要花力气去忘记，也许是因为你对他还有些感觉。真正的遗忘不需要努力，就像我为你做的一样。”六

天快黑了，恐怕没时间耽搁了。这次是茉莉直接走了。“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没等对面男子解释，她还是大方地挥了挥手，一脸平静。“你好不容易请了这么长的假，在我家附近租了房子，勉强学了一门乐器，是不是？”

对面的男人犹豫了。“其实我也想过……如果我做得更好，结局可能会改变。”他终于开口了。

莫莉喝了手中的咖啡。“我们不合适，也不能伪装一辈子。就像人很难真正改变一样，结局也是如此，但重蹈覆辙是宿命的。”

莫莉摇摇头，礼貌地说再见。她想了一下，把目的地告诉了自动驾驶系统，拿出手机，删除了精神救助中心的预约系统。

毕竟这是一个已经做完的梦。

徐医生向左滑动手指，翻看茉莉的病历。每个内存模块都变成了灰色的“恢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