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裔在美国被家暴(美国华裔暴力)

吕超然

家庭暴力是一个全球性问题。在世界各国，家庭虐妻现象都很普遍。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20世纪有25% ~ 50%的女性受到过亲密关系的身体虐待。在美国，每9秒钟就有一名女性遭受家庭暴力。密歇根州立大学研究机构的调查显示，亚裔女性往往是家庭暴力的主要受害者，这些女性在遭受家庭暴力后很少向警方或医务人员寻求帮助。研究人员表示，新的调查数据为美国家庭暴力增长最快的亚裔群体“敲响了警钟”。

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美籍华裔女性吴才梅就清楚地意识到，家庭暴力已经成为影响美国女性，尤其是亚裔妇女儿童身心健康乃至生命安全的重要因素。家庭暴力不仅是一个巨大的治安问题，也是社会热点。正因如此，拥有纽约亨特大学社会工作硕士学位的吴才梅旗帜鲜明，扛起了反家暴的大旗。1982年，她在美国东海岸成立了第一个旨在女性移民对抗纽约家庭暴力的“纽约亚裔妇女中心”。30多年来，该中心为近50万名亚裔女性提供了反家暴法律服务和援助，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赢得了美国各界人士的一致好评。吴才梅本人被时任美国总统布什授予杰出奖章。2018年10月，年近60岁的吴才梅踏上新的征程，成为纽约市长办公室首席服务官。上任伊始，吴才梅就积极采取措施，规划反暴力的长期推进，为各个华人社区带来更多的反家暴社会服务和市政资源，让广大华人享有更大的合法权益，同时为妇女儿童筑起更好的“保护墙”。

种族歧视激发她为移民发出正义的声音。

吴才梅祖籍广东台山。早年，她的父亲在一艘破船上漂流了几十天，才来到美国曼哈顿的唐人街。为了养家糊口，他的父亲在唐人街开了一家小洗衣店。当时华人家庭很少，周边街区也只有两家华人家庭。因此，吴才梅一家经常受到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和欺凌。

中学时，吴彩梅通过读书了解到，早在19世纪40、50年代，就有大量中国移民前往美国西部淘金，然后帮助修建铁路。然而，华工一直书写着一部浸透了血泪的移民史，几十年来中国人一直遭受着严重的歧视。美国政府制定的政策甚至伤透了中国人的心。1882年《排华法案》出台，美国移民的大门基本上对华人完全关闭。华人成为美国历史上唯一被国会和联邦政府立法排除和禁止移民的民族。这个法案直到1943年才被废除。

在美国，被迫的亚裔移民只能退到美国社会的小角落，继续谋生。在中国城等聚集区开设了中餐馆和洗衣店。即便如此，法律骚扰仍在继续。在19世纪的旧金山，如果中国洗衣店没有用轻便马车把洗好的衣服还给顾客，就要收取更高的许可费。

女人的遭遇更加悲惨。19世纪中后期，大量中国女性已经移民美国，她们被白人当作婢女和奴隶。尤其是在1848年淘金热开始的加州，中国成年女性沦为妓女的比例高达60%，女性成为男人的消遣，对自己的命运毫无掌控，地位低下，无可奈何。

如今，中国人被批判、被歧视、被偏见的现象屡见不鲜。知道了这一切，吴才梅在心里发出了强烈的声音:今后，我要为移民、妇女等弱势群体应得的公平正义而战，用实际行动向全世界宣示美国华人拒绝“哑巴”的决心！

建立东海岸第一个关注针对亚裔女性暴力的机构。

雄心勃勃的女孩吴彩梅，高中毕业后毅然选择去普林斯顿大学，主修政治和管理。随后进入纽约亨特大学社会研究学院学习社区组织与倡导，并获得社会工作硕士学位。

在大学学习期间，吴彩梅每次参加社会实践调查都关注华人社区和亚裔女性的生活状况。42岁的张雅是吴才梅在调查中遇到的新移民。

20世纪80年代初，通用汽车分公司的电气工程师罗杰来到中国沈阳，与以张雅为首的汽车公司洽谈业务。当时张亚刚离婚后不久，两人在生意往来中对对方有好感。罗杰将在一周后返回美国。临走前，他悄悄塞了一张白色的小卡片到张雅的手心里，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我爱上了中国的雅！”

罗杰深灰色眼睛里的深情也打动了张雅的心。之后两人一直打电话发邮件。半年后，对新生活充满美好希望的张雅和53岁的罗杰结婚了。张雅来美洲的那天，他们去了海边，面对蓝色的大西洋。罗杰握着张雅的手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将永远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疾病，我们永远不能分开。”张雅很高兴她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甜言蜜语言犹在耳，但仅仅半年后，罗杰就因家暴对妻子挥拳相向。

有一天罗杰直到深夜才回来。正在睡觉的张雅听到敲门声，站起身来，迅速打开门。一股酒精喷向她的头，张雅还没来得及看清她丈夫的脸，她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张雅的身体发出沉闷的声音，夹杂着罗杰的低声咒骂。张雅把手放在头上，喊道，“你疯了吗？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在干什么？”

迎面而来的大脚把张雅踢到了客厅的角落里。听到大象般沉重的步伐从她身边走过，罗杰扑倒在卧室的床上，很快响起了雷鸣般的鼾声…

一个月后，暴力再次不期而至。

那天吃饭的时候罗杰情绪还挺稳定的。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老板。罗杰白天在公司工作出错，老板晚上加班才发现。张雅听不到老板在电话里的疯狂责骂，只看到罗杰的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

放下电话后，罗杰满脸颓然，没吃东西转身上楼。张雅跟在后面，从后面抱住她的丈夫，试图给他安慰。谁知，罗杰一把将她推开:“走开，你这个倒霉的蠢女人！”

罗杰的力气大得惊人，体重不足50公斤的张雅被他扔得远远的——就像一个被他抛弃的旧麻袋，扔到楼梯边上。张雅滚下楼梯。我只听到我的头撞在楼梯板上，一路砰砰直跳...

就这样，在家庭暴力的折磨下，张雅遭受了身体和人格的虐待和摧残，变得不像人也不像鬼。

然而，当吴才梅建议张雅寻求法律援助时，张雅的回答让她震惊:“爱情和中国女人的温顺让我事事服从我的丈夫。我怎么忍心去找警察毁了他？而我在美国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又该如何寻求帮助？”张雅悲伤地说，她出生在辽宁昌图的农村。在村里，夫妻吵架，丈夫打妻子是常事。只要不伤人不致残，基本属于“家丑”，所以不能张扬，也不能获得太多的同情。“打是亲骂是爱”，从而为家暴找到最好的借口。虽然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但是童年的观念根深蒂固。

对于张雅的遭遇，吴才梅是真的感到沮丧和愤怒。通过张雅的经历，吴才梅意识到种族歧视固然可恨，但家庭暴力更可恨！虽然家暴已经成为当今社会的普遍现象，但是很多女性还是会因为一些自己目前在意的原因而遭受各种各样的虐待。大多数家庭暴力的女性受害者都和张雅一样。是什么让女性在遭受家暴时总是保持沉默？吴才梅深入调查，总结出两个原因，一个是个人因素，一个是社会原因。

个人因素主要表现在五个方面:有的女性精神上不独立，顾忌太多，担心家丑外扬，天性软弱，过分宽容。

社会因素在于美国人口普查的统计数据:全国超过三分之一的被害女性死于丈夫或男友之手。每四名美国女性中就有一名遭受过伴侣的暴力，每年约有600万名女性被丈夫虐待，2000至4000人被杀害，其中亚裔女性占多数，但很少有女性得到应有的帮助。这是因为很多亚裔社区没有设立专门针对华裔等少数族裔和移民家庭的家暴服务机构，导致很多遭受家暴的华裔妇女儿童无法得到应有的帮助。

“女性朋友不要甘于做沉默的羔羊，面对家暴勇敢说‘不’！”吴才梅喊出了这么响亮的口号。于是在1982年，大学毕业后不久，她在美国东海岸的纽约成立了第一个亚裔妇女中心，为女性移民，尤其是亚裔妇女提供服务和帮助。

获得总统颁发的“志愿者行动奖章”促使国会通过了《防止针对女性暴力法》。

纽约皇后区拥有两百多万人口，是世界上种族最多样化的城市地区，这里的家庭暴力现象非常突出。

40岁的丁岚来自广东化州，一年前带着她15岁的孩子再婚到美国，住在皇后区。来到美国后，迎接丁岚的不是幸福的生活，而是一连串的厄运，她的丈夫经常虐待她。了解到丁岚的情况后，吴彩梅带着妇女中心的志愿者上门寻求帮助。没想到丁兰静完全否认了自己遭受家暴的事实，只说有时候他们两个只是小打小闹。丁岚很快又被打又被骂，当吴才梅听到这个消息后，她逃跑了。终于有一天，丁岚被丈夫殴打致死，不得不求助于妇女中心。这才把心里的苦向吴才梅倾吐出来。

本来，抵达美国后，丁岚父子立即向移民局递交了绿卡申请，但至今未获批准。没有绿卡，我儿子上大学的费用会高得多，丁岚负担不起。所以她老公每次对她家暴，总会威胁这件事:“你敢说实话，你的绿卡就没了……”为此，即使每天看到老公高大魁梧的身材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像看着一只脾气暴躁的狮子在你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气扑向你把它撕碎，让我害怕。但是丁岚咬紧牙关，忍住了。

在征得丁岚同意后，吴才梅安排她住进了妇女中心的家暴庇护所，同时派出辅导员教授丁岚英语课程，提供心理辅导，并给出工作建议。吴才梅严肃地对丁岚说，“中国80%的家暴受害者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她们普遍认为被老公打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家暴不会自动消失。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害怕。最悲惨的是，那些为了地位而结婚的女人，为了获得地位，遭遇家暴，无论受到怎样的虐待，都咬着牙忍着，最终酿成悲剧。”吴才梅告诉丁岚，不久前有这样一个案例，一个山东女人嫁到美国，却屡遭家暴。但是为了自己的身份，为了带孩子来美国，她忍了很多年的牙，最后被打死了。

丁岚听后深受触动，有了离婚的念头，但又有些顾虑地问:“如果我现在离婚，会不会影响我们母子变更居住身份？”吴才梅回答，“根据美国法律，家暴受害者可以自己申请绿卡。”吴才梅立即联系了丁岚的律师。在耐心地听完丁岚的详细讲述后，律师答应为他们母子申请绿卡。

在律师的帮助下，丁岚父子最终拿到了美国绿卡。生活的噩梦和阴影消除了，母子俩信心满满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工作中，吴彩梅深刻认识到反家暴是一个跨学科的领域，因为面对受害女性，她面对的不仅仅是法律问题，还有深层的心理问题。为此，吴才梅成立了家暴辩护诊所。除了一些自愿参加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还有心理学家和社会工作者参与其中，这些人一般都是志愿者。在处理受虐妇女时，工作人员一方面积极倾听，通过情感交流给予支持；另一方面，他们教授反家暴技巧，开展心理健康教育，代表法院进行辩护。

与此同时，妇女中心开通了多条24小时求助热线，60多名社工用普通话和粤语等至少16种语言提供服务，鼓励遭受家庭暴力、人口贩运、性暴力和性虐待的女性受害者站出来，正视和解决家庭暴力问题，走出阴霾。热线开通后，每月有3000多人接到求助电话并给予帮助，成为保护妇女合法权益、增强妇女依法维权意识的坚强后盾。

纽约亚洲妇女中心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其卓越的成就引起了美国政府的高度重视，并得到了好评。1991年，吴才梅代表纽约亚洲妇女中心获得了时任总统布什授予的志愿者行动奖章。布什总统在听取吴才梅的工作汇报时，连说了三个“好”字。据统计，截至2018年10月，妇女中心已为近50万名亚裔女性提供了反家暴的法律服务和援助。

吴彩梅一直认为，只有通过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政府、社会和公民个人的合作，同时加强立法和执法，改变人们的观念，提高女性的维权意识，形成尊重女性的社会氛围，才能减少甚至最终消除家庭暴力。正因如此，她不仅积极为美国《防止暴力侵害妇女法案》献计献策，还利用自己作为美国平等与包容慈善委员会、亚裔美国人影响力基金、亚裔妇女奉献协会、亚太裔美国人慈善协会、纽约妇女基金会等组织执行董事的身份，动员社会各界敦促国会早日审议该法案。2000年，美国国会终于通过了防止对妇女施暴法法案，使当地社区能够获得数百万美元用于执法、起诉和援助受害者。

参政是为了在更高的平台上为中国人服务，反家暴的道路永远不会停止。

纽约市政服务局是市长办公室下的一个职能部门。其任务是整合所有政府部门、社区组织、公司、非营利组织和个人的资源，建立一套快速有效的社会运作模式，为纽约市民提供更安全、更便捷的生活环境。2018年8月，吴才梅被市长比尔·白思豪任命为纽约市政服务局新任首席服务官，并于10月1日正式上任。吴才梅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也是一个挑战。她应该利用好这个高平台，更好地为中国人各方面服务，同时高举反家暴大旗，永不止步！

无论是之前从事帮助家暴受害妇女儿童的工作，还是加入市政府部门担任新的首席服务官，吴彩梅总觉得群众工作是做不完的，她得做点新的！这也是她一生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