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坡上的艺术村

周怀宗

从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高铁站到石碣子村只有9公里，开车十多分钟。然而，我在乐进上学的那些年，路没有修，要走两个多小时。那是在20世纪80年代。石碣子是一个自然村，只有13户人家。按行政区划，是秦安县鲍耶乡新联村九组。村子建在一座近百米落差的山上。乐进出生在这里。他也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后来成了教授。近年来，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大量农村人口迁移，西北地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空心村”。2008年，在西北师范大学任教多年的乐进回到了村子，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眼前的变化。这不仅成了他创作的源泉，也成了他想为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做些什么！十年后，他把这个只有13户人家的村子变成了13个美术馆。于是村子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走近石碣子村，可以看到路边黄土崖上写着“石碣子美术馆”的字样。是村民用铲子挖的，歪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部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黄土坡和美术馆，在日常概念中，是两个并不般配的名词，但在这里，这个歪歪扭扭的“博物馆名”却能让你意识到，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和谐”。十几年来，无数的艺术家和美院的学生来来往往，在村里留下了大量耐人寻味的作品。时至今日，虽然村民的生活还不富裕，但现状真的改变了。

因为缺水，直到今天，村民们的收成都靠上帝的脸色。乐进说，“我从骨子里离不开这个村子，因为我出生在这里，而我的父母还在务农。每次回家，看到远处荒凉的黄土和萧条的村庄，我就想，我能怎么办？”随着他越来越多地思考艺术和村庄，村庄对他来说变得不同了。“起初，我想吸收村庄的元素，并将其融入我的作品中，但这只是改变了我的作品，而不是村庄，所以我开始尝试将艺术搬到山村。”

这是乐进专门为这个村子制作的第一个雕塑，名为“鱼人”。“鱼人”全身漆黑，鱼身嫁接了一张眼球凸出、鼻孔宽大的脸。是乐进把他的脸放在了鱼上。后来，这座雕像几乎成了石碣子村雕塑的代表作。在村子的路边草丛和房子的墙根，到处都躺着这条鱼的复制品，有大有小，颜色各异。这条鱼可能被视为乐进正式回归山村的象征，但这一次他的回村与以往不同。他的身份不再只是游客，而是村庄的建设者。

乐进想用艺术重建农村，但只知道在黄土地上挖地的农民无法理解。2007年的一次德国之行成了一个机会:乐进带着四个村民、金茂林、李宝元和孙去德国卡塞尔参观。在博物馆欣赏油画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金女忍不住跑出去看雨。有记者问他，“艺术和雨哪个更重要？”金女女答道:“艺术固然重要，但雨更重要。”乐进感叹，“是啊，在缺水的黄土高原，雨水是农民的口粮！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纯艺术就是奢侈品。“乐进也在逐步调整思路，向商业化方向引导，希望能给村民带来一些收入。村民们也愿意参与乐进的创造，尽管他们仍然不知道“创造”是什么意思。

从德国回来不久，乐进就被村民们推选为石碣子村的名誉村长。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石碣子村变成了美术馆。十三户是13个分馆，户主的名字就是每个分馆的名字。成家叫做“成馆”；宝元的家叫宝元阁。女人家叫“女人亭”；乐进家叫“海陆亭”，是乐进父亲的名字。每个展馆名称都是由细钢筋制成的。13家美术馆，大部分是土坯房。有的新房才收拾干净，有的几十年了。

小说村布局完成后，乐进开始邀请更多的艺术家到石碣子村进行艺术实践，村民们开始逐渐参与到艺术创作中。2008年10月，由乐进、金女、孙尕成等村民共同完成的作品《师父》应邀参加北京798展览。

2019年4月，北京世纪坛和798连续举办了两场“艺术小镇建设”展览，展示了四个村庄的“艺术小镇建设”成果，石碣子村是其中之一。石碣子村最引人注目的展区是“妇女馆”。把《金钗正屋》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北京，恢复了原样，实现了他“艺术即生活，告诉人们这里有这样一群人是这样生活的”的艺术初衷。

去过石碣子的艺术家都会对石碣子赞不绝口。他们惊叹于它的艺术氛围，也同情村民的贫穷和艰难。在李宝元家门前的土崖上，有一个巨大的“眼”。黄土上勾勒出眼睛的轮廓，一面镜子和几十个酒瓶组成瞳孔。这幅作品叫《天空之眼》，是郑州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学生齐浩冲的作品。“作品的灵感来源于一双村民深情的眼睛”，所以他做了这么大的眼睛。“观万物之消长，石碣子的一切都在其关注之下”。

在“一起飞”项目中，艺术家张和金海璐的“家庭旅馆项目”还在进行中，“家庭旅馆”刚刚奠基。十几年了，用艺术建设乡村变了，也没变。改变的是它那令人惊叹的艺术氛围。人们想象这里到处都是高大的艺术品。没变的是村民的日常生活，打工的还在外面打工...

据村民说，县里打算把石碣子变成一个旅游景点。在石碣子村脚下，新修了一座牌坊，上面写着“神仙塔道观”。这座仙塔道观在石碣子村后面的山上。村民们说这是为了发展旅游业而建的。有人认为当代艺术与道观格格不入，但村民其实并不在意。如果因为这个游客多了，或者政府大力改造石碣子村搞旅游，也未必不好。艺术家们为山村的原生态欣喜，也为山村的艺术氛围所感动。但是对于村民来说，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才是第一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