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高薪养廉”真相

任建明

官员薪酬制度和官员选拔任用制度是两项基本的政府制度，对政府管理的质量和廉政建设的成效有着重要的影响。

多年来，新加坡的国家竞争力和清廉度在世界上名列前茅。这和它的官方薪酬体系有什么关系？基于六种职业的收入。

新加坡于1965年独立建国，是一个有着50多年历史的年轻国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微国家，但新加坡却有着世界性的影响力。回顾新加坡公务员薪酬制度的演变历史，经历了四次大的调整，分别是1982年、1994年、2007年和2012年。

1982年以前，新加坡官员的工资并不高。公务员大幅加薪始于上世纪80年代，尤其是1985年以后。此后的20多年里，直到2012年，新加坡官员的工资水平总体上一直在上涨，甚至是世界最高。“高薪养廉”的说法或误解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

参考市场和社会工资水平来决定官方工资是新加坡的传统。但是它在1994年成为一个正式的系统。从这个角度来看，1994年是新加坡官员薪酬制度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节点。

1994年10月21日，新加坡发布相关白皮书，正式确立了官方薪酬水平与市场和社会薪酬水平挂钩的基本制度框架。在这一框架中，选取了银行家、会计师、工程师、律师以及制造业企业和跨国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等六种职业作为参照对象。此外，超级公务员(实际包括政务官和文书官)中的初任部长和普通公务员中的超G级公务员的工资在薪酬体系中确定为两个基准，即MR4和SR9。而高级公务员以MR4为基准，普通公务员以SR9为基准。

这两个基准的薪酬如何确定？需要参考以上六类职业，选出每类收入最高的前四名，共计24人。这24个人平均年薪的三分之二是MR4。那么，从这六种职业的所有32岁工薪族中，每种职业的薪酬水平排名第15位的有6人，这6人的平均年薪为SR9。

但这种算法并没有持续多久。2006年前后，新加坡公务员辞职率持续上升。为了帮助政府与市场和社会争夺优秀人才，2007年再次调整了新加坡官员的薪酬制度。

在新加坡，对官员的高薪有时会有意见甚至尖锐的批评，但官员从不接受“高薪养廉”的说法。他们认为是“高薪吸引人才”或者“高薪抢人才”。在2007年的调整中，主要动机是提高官员的工资水平，但仍然沿用了1994年的挂钩思路，只是修改了基准工资的计算方法，即放弃了平均值计算方法，改用中值方法。

在六大类职业中各选择收入最高的前8人，共计48人。对这48个人的收入进行排名，第24个人年薪的三分之二是MR4。在六大类职业的所有32岁工薪族中，选取收入最高的前8人，共计48人。对这48个人的收入进行排序，第15个人的年薪是SR9。

根据新加坡政府的官方说法，2007年调整后，全国95%的公务员年薪平均增长了3%至5%，而部分薪酬明显低于私营部门的公务员年薪增长了13%至33%。其中，新加坡总理年薪增长25%，达到310万新元，约合205万美元，是当时美国总统的5倍；部长和高级常任秘书的薪水增加了33%，达到159万新元。由大选引发的薪资调整

从新加坡官方薪酬制度的调整历史来看，2012年是又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这种调整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社会上对官员高薪的意见不断积累；第二，人民行动党在2011年议会选举中的“失利”。大选引发了人民行动党的深刻反思，其行动之一就是调整官员薪资制度。2012年1月10日，新加坡政府发布了《称职忠诚政府的薪资标准》白皮书。这次调整要求对政务官和高级公务员进行减薪，并改变了工资标准的计算方法。最大的变化是取消了六大类专业人员的比较，不再考虑职业类别，直接选取薪资水平最高的1000名新加坡人的年薪中位数，将这个数值的60%确定为MR4。2011年MR4值为110万新元，这意味着次年总理年薪降至220万新元，降幅达30%。

既然是联动机制，自然会有起伏。2008年，受全球金融和经济危机的影响，新加坡的企业和社会工作者的工资有所下降。随着基准工资的下降，各级政府公务员的工资比2007年下降了11% ~ 19%。除此之外，还有通过提升风格降薪。

2020年初，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新加坡经历了自2009年以来的首次经济衰退。2月底，新加坡副总理兼财政部长王瑞杰宣布，新加坡总理、副总理、总统及所有部长今年将减薪一个月。

2012年建立的新官员薪酬制度一直沿用至今，基准年薪基本保持不变。薪酬制定原则:重视人才。

在新加坡公务员薪酬制度的制定中，始终坚持一个大原则。关于这一原则有很多表述，比如“竞争性薪酬”、“人才高薪”、“平衡的比较机制”、“与市场和社会工资水平挂钩”等。背后的核心理念是一样的，就是我们真的重视人才。

官员也是重要的人才。政务官和高级公务员是社会的精英人才和稀缺人才，理应获得全社会最高的薪酬。客观来说，新加坡非常重视人才的概念，其一贯的坚持是确保新加坡成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具有大国影响力的小微国家的关键原因。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都是大国政治。但新加坡是个例外，例外的原因只能是主观因素或者软条件。其中，重视政治和公共管理人才，并以相应的薪酬制度予以支持，应该是一个主要方面。这种做法和经验值得重视，对大国也很有启发。基于上述原则的薪酬制度必须是灵活的、浮动的和透明的。

新加坡的公务员薪酬制度有三个突出特点。官员比收藏家更伟大。包括总统、总理和部长在内的行政官员是选举产生的。这些官员有的是精英，新加坡只有30人。官员，或者说官僚和公务员，是由人力资源市场聘用的。所谓官大于官，体现在薪级上，就是行政官员的工资必须高于公务员。

另一个特点是敬业。根据上述原则，高级官员，尤其是政务官，理应得到新加坡最高的薪水。但考虑到政务官和高级公务员的敬业精神或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们的薪酬却大打折扣。以第一大臣的工资为例，这是高级官员的工资基准。它的水平不是新加坡收入最高的1000人的中位数，而是打六折。2012年全国薪酬水平排名1400名左右。

另一个特点是实用主义。总理是新加坡薪酬最高的官员，而不是总统。从政治地位来看，总统自然是最高的，但他的工资也只是一个二级高级部长的水平。在新加坡的政治体制中，总统的职位属于国家权力的冗余，所以薪资系数较低。只有“高薪”不能“廉政”

人们普遍认为，新加坡官员的薪酬制度属于真正的裸薪制，即除了正式工资之外，官员在任时不享受任何额外福利，卸任后也不领取养老金或其他福利，并受统一的社会保障制度，即中央公积金制度的约束。

新加坡总理自己支付住房和汽车费用。他乘坐商务飞机出行，机票钱自己出，连保镖的费用都是自己负责。其他官员就更不用说了。

2009年，李光耀在接受专访时说:“所谓高薪养廉，就是政府付给部长们一定的薪水，让他们靠这份薪水管理一切。不像其他国家，部长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有很多额外的津贴和优惠。甚至一些收入最低的大臣，他们的妻子都穿着珠宝，住着豪华的房子……”

新加坡官员的所有公务招待费都要列出来，每一笔账都要向公众交代清楚。如果真的能在新加坡做到这一点，我相信大多数国家的人民都愿意接受这样的高薪制度。

其实高薪和诚信在新加坡是不成立的。就薪资数字而言，“高薪”的说法是成立的。但从官员的实际收入来看，未必如此。

此外，新加坡独立后，人民行动党第一时间展开铁腕反腐。在五到十年的时间里，它的反腐败运动是成功的，廉洁政治的目标已经实现。新加坡大幅提高官员工资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从这两个时间线来看，先廉政后高薪养廉的命题提出来，加在新加坡身上，确实有悖于因果逻辑。

严格来说，“高薪”和“廉洁”是弱因果关系，但相对来说，“低薪”和“腐败”的因果关系更强。这得到了一些全球实证研究的支持。如果能给官员适度的“高薪”，辅之以竞争性的选官制度，“高薪”与“清廉”之间的因果关系就会加强。如果只实行“高薪”，而没有选拔任用官员的竞争性制度来淘汰那些凑数的人和机会主义者，完全有可能变得更加腐败，因为官员的薪水更高，权钱交易的要价可能会提高。

(摘自《廉政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