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缘何悲观看待国际局势

冯玉军

1月27日，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表示，在新冠肺炎疫情和经济不平等日益加剧的情况下，“局势可能会以不可预测的方式发展，失去控制”，世界可能会卷入“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冲突。他将当前形势与20世纪30年代进行了比较，称正是未能解决国际问题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俄罗斯领导人对国际形势的悲观看法与复杂的国际变化和俄罗斯独特的世界观有关，但更直接的原因是俄罗斯面临的日益严峻的国际环境。

俄美关系方面，美国在2020年出台了多轮对俄新制裁，涉及范围广，打击大。特别是对“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的制裁，对俄罗斯绕过乌克兰直接输气欧洲的战略思路构成挑战；关闭除驻莫斯科大使馆外的所有美国驻俄领事馆，双方地方和文化交流几乎隔绝；美国大选期间，拜登指出“俄罗斯是美国最大的敌人”，俄罗斯拜登上台后的俄美关系走向基本是一片哀叹；临近2020年底，美国遭遇大规模网络攻击，其安全机构称“明显是俄罗斯所为”，不排除对俄罗斯实施更严厉的制裁。尽管俄美就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延期达成一致，但在拜登与普京的首轮热线对话中，美国仍在诸多问题上表达了对俄罗斯的不满。

俄欧关系方面，由于俄反对派领导人纳巴尔中毒事件，2020年俄德关系急转直下，德国对俄态度迅速转冷。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也批评德国是欧洲反俄政策的“深水炸弹”。12月17日，欧盟正式实施此前欧盟峰会做出的决定，将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延长6个月至2021年7月31日。今年年初，欧盟外长博雷尔对莫斯科的访问不仅没有成功，甚至让俄欧关系雪上加霜。

尽管欧盟对俄罗斯的政策与美国并不完全一致，但毫无疑问，欧洲与俄罗斯在欧洲安全、价值观以及对前苏联国家的政策方面存在显著差异，而欧洲与美国仍然是安全和价值观的盟友。当拜登赢得美国大选时，欧洲和美国正试图重塑跨大西洋联盟，以更加协调的立场应对俄罗斯构成的挑战。12月10-11日，欧盟峰会强调希望与美国新政府组成新联盟，在贸易政策、抗击疫情、气候保护、多边主义和维护和平等五大优先领域加强合作，并建议在处理俄罗斯等问题上与美国采取共同路线。北约12月1日发布“北约2030”改革报告称，未来10年俄罗斯仍将是北约的主要对手。2014年以来，美国及其北约盟国提出了以俄罗斯对欧洲的安全挑战为中心任务的“欧洲威慑倡议”，并持续推进。

冰冷的现实让俄罗斯战略家逐渐意识到，“虽然美欧之间的政策分歧不会消失，但双方对俄罗斯立场的一致性会急剧上升。短期内，欧盟将对俄罗斯发起更多制裁，并进一步减少对俄罗斯的技术转让。作为俄欧关系的历史支柱，能源关系将遭受重大损失”。

在俄罗斯与西方关系依旧惨淡的同时，2020年的白俄罗斯危机、纳卡战争、吉尔吉斯斯坦内乱也让俄罗斯陷入两难境地。一是俄罗斯越来越缺乏前苏联全方位的社会政治影响力；二是俄罗斯在处理复杂地缘政治关系上的纠结；第三，作为盟友，承担义务和获得利益之间有落差感；正是“后苏联空”中四个地区中等强国的强势介入，对俄罗斯构成多重挑战。

近年来，俄罗斯继续加强其东方外交，特别是与中国的关系，而与西方的关系几乎没有改善。中俄两国的政治交流并没有因为疫情而受阻，反而更加热烈；双方在应对疫情方面开展了多层次合作；尽管受到疫情和油价下跌的影响，2020年中俄双边贸易额仍将超过1000亿美元；双方在全球和地区多边机制中的合作也继续推进。可以说，对华关系已经成为俄罗斯整体外交格局中最坚实的支柱，是阴霾中的一抹亮色。

但同时也要看到，俄罗斯战略界对中国的态度高度复杂。有人担心俄罗斯对中国的依赖越来越大，明确表示看好中美互斗。1月29日，俄联邦安全会议重点讨论了维护远东国家安全问题。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主任特列宁感叹:“如果拜登政府决定减少对中国的敌意，务实的中国人可能不会违反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此外，俄罗斯和日本的历史性和解进程陷入僵局。俄罗斯的战略伙伴印度因与中国对抗而与美国越来越亲近，海湾国家对美国的依赖度仍然很高。俄罗斯正面临与西方对抗以来最不利的地缘政治环境。”

(摘自《世界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