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出乎好奇,青年在与审美

曹李

“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眼睛不大，又高又壮，有时候对自己很不满意。我照镜子的时候，常常会后悔自己吃了哪顿饭，吃了什么。我努力减肥很久了，最后还是瘦了。然后过一段时间又会进入这个循环。”

“现在是一个信息多元化的时代，很多渠道的信息都会影响我的审美。我觉得自己摆脱不了从众心理，很容易被网络上规范美的思想浪潮抓住，开始向往‘天鹅颈’、‘A4腰’、‘大长腿’等令人羡慕的美女配置。”

在“是否存在审美焦虑”这个问题上，来自北京和湖北的两位高二女生的回答颇具代表性。近年来，“整容低龄化”、“中小学生节食减肥”等现象越来越严重，青少年对自己外貌和体型的焦虑被放大和蔓延。对此，我们采访了多位大、中、小学生，了解他们对“美”的看法和对“美”的渴望，审视他们已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的审美焦虑。

“以瘦为美”误入减肥歧途。

2岁男孩因为拍摄毕业照时穿不上校服而决定减肥，两个月瘦了15kg初二女生因为身材被同学嘲笑，节食，催吐减肥，被诊断为饮食障碍...

这两则热点新闻，揭示了“瘦身风”在校园盛行，也折射出中小学生瘦身的两面性——一方面，健康问题不容忽视，“胖墩”瘦身“势在必行”；另一方面是“以瘦为美”带来的审美偏差，让很多青少年误入减肥歧途。

说到减肥，23岁的秦文有一次难忘的经历。这两年，作为曾经的饮食障碍患者，现在的饮食障碍科学家，她以各种化名或实名出现在相关报道中。

秦文说，她在高中的时候对自己的身材要求很严格，会在腿上缠上保鲜膜做成“空中自行车”。进入大学后，她开始节食。当时她身高162cm，体重不到50kg。“为了让腿变细”，她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食谱，用手机软件精确计算和控制每天的热量摄入。后来饮食开始失控，她一步步陷入饮食紊乱。她一度瘦了不到29公斤，生命垂危...

经过几年的“穿越沙尘暴”，秦文开始走上饮食障碍的科普和公益救助之路。据秦介绍，大部分饮食障碍患者年龄在14-25岁，而且越来越年轻化。目前，她帮助了1400多名饮食障碍患者，大多是高中生和大学生，初中生也占了近1/5。在她的微博账户上，有许多正在经历饮食障碍的青少年或他们的父母向她寻求建议和帮助。

谈到当初减肥的动机，秦文说主要是受网络文化等影响，追求“超模身材”。她所帮助的群体，很多都是因为体型被家人、同学、朋友嘲笑，或者有一些创伤性的经历。

多位受访青少年也表示，减肥的“动力”来自身体焦虑和周围人的评价。

一位中学女生倾诉道:“我有一个好朋友，身高170cm，体重只有50kg。她又高又瘦的身材让我很羡慕。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时不时看到她又细又直的腿，我不止一次有拥有她的身影的想法。”

李爽是山东曹县的一名中学生，她说:“当我看起来普通又胖的时候，我总是对自己不满意。因为同学的一句玩笑话‘你的腿怎么这么粗啊’，我难过了好久。“她的同学朴哲有类似的苦恼。朴哲哲两岁的时候就有了减肥的想法。”节食和剧烈运动让我瘦了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我无精打采，上课经常走神。我开始恢复节食，紧接着体重反弹。“随着同学玩笑和昵称的增多，她减肥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颜值”社会引发外貌焦虑

除了追求“完美身材”，“颜值焦虑”也逐渐在学生中蔓延，而且越来越年轻化。今年进入高二的侯莉，在被同学说她的牙齿很丑后，很少再笑了。每次照镜子，她都想着如何改造自己“不完美”的五官。后来，她让父母带自己去看牙齿矫正医生，换了发型，涂了口红。因为她爱“夸”，所以父母和老师经常批评她，但她觉得好面子可以让她不再收到“差评”，从而重拾自信。

在飞速发展的经济社会中，外貌也可以被“消费”，与外貌相关的产业的蓬勃发展甚至催生了一种新的经济现象——颜值经济。在青年群体中，有很多人“消费”自己的长相。

许多高中毕业生会利用高考后的假期去整容，希望为自己的生活“增添”美丽。郝思淼，上海人，今年大四。从中学开始，她就享受着美貌带来的各种“优待”——老师总是愿意多给她出彩的机会，让她担任活动主持人、班干部等。她犯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错，老师会从轻处理。

高考结束后，郝思苗对眼睛和鼻子进行了“微调”。一进大学，她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生会和社团争相邀请她加入。甚至在今年，她还轻松拿下了一家世界500强企业的实习机会——面试官说她来上班能让人“大饱眼福”。

“颜值”社会让一些人把美当成了资本，甚至当成了人生的“捷径”，越来越多的青少年开始走上整容的道路。据德勤咨询《2020年中国医美市场趋势洞察报告》显示，在中国医美消费者中，20岁以下女性占比上升，整体年龄层下移，年轻化趋势凸显，男性消费者占比也略有上升。

化妆是提升“颜值”的另一个“秘密武器”。即使学校一再拒绝让学生染发化妆上学，但依然阻挡不了学生“打扮”的热情。魏昱在一所私立学校学习。虽然才上一年级，但她的化妆技术已经很熟练了，这得益于她关注的十几个美妆博主教的化妆师和她每天的练习。“化妆的人看起来漂亮多了，现在我都不好意思不化妆出门，怕别人觉得我有两张脸。”

除了整容和化妆，p图是“亚洲三神”之一。几乎无一例外，被采访的女生都说会拍照——长腿，瘦脸，加滤镜...只有精心修饰过的照片才会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由此看来，在“颜值时代”，很少有人能真正摆脱外貌的束缚。

“健康美”才是真正的美。

在接受采访的学生中，大多数人表示，“内在美”是他们最看重的，无论是交友还是提升自己。同时也有人表示，虽然从小就被教导不要“以貌取人”，但在生活中却永远做不到。

广东信宜高三学生曾辉质疑自己的审美观:“我似乎有些‘双重标准’，在乎别人的外表，但我告诉自己外在美不重要。”他一直对那些“丑”的同学敬而远之，甚至因为不喜欢其中一个同学的长相，就通过一个小矛盾和对方打了起来。“我不知道‘求美避丑’是人类的共性，还是我的审美被扭曲了？"

与“颜值社会”抗衡的声音也不是没有。近年来，国内外的许多讨论都集中在建立“健康美丽”的审美观上。“健康美”是一种积极的健康观念和现代审美意识。其本质与体型或外貌无关，而是追求强健的体魄和积极的生活态度。

然而，扭曲的“健身热”导致人们对“健康美”的理解出现偏差，对健美的要求越来越高——男人要穿得瘦，脱得肉，女人要有桃臀和人鱼线。这种风气无形中给青少年带来了健身的压力，一些学生开始盲目跟风。

天津一家健身俱乐部的教练说，他的会员有15%是学生，健身的目的是“减脂”和“强身健体”。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高中女生，指着短视频平台上一个健身专家的作品说:“我也想这样。”女生为了达到目的，经常在网上用短视频来训练自己，好几次都差点拉伤肌肉。在教练看来，如果学校的体育活动能满足学生正常成长的需要，就没必要为了看起来“健美”的身体去健身，尤其是在没有专业教练的情况下，容易发生危险。

真正的“健康美”应该把对美的追求建立在身心健康的基础上。然而，学校美育往往缺乏对学生身心健康的关注和对学生“审美表象”的引导。出于安全考虑，一些学校往往会限制学生在非体育课时间的活动，体育锻炼的方式和时间相对固定，有时甚至达不到“强身健体”的效果。此外，学校对因外貌歧视而产生心理问题的学生缺乏有效的引导，也缺乏对学生“审美能力”的培养。

随着“多元美学”的热潮，很多人开始反对“审美霸权”。在豆瓣群“丑物保护协会”中，成员们分享一些在大众眼中“丑”的东西，其实是对刻板审美观念的“突破”。

采访中，有同学表示非常喜欢麻辣洋子、贾玲等演员。虽然她们的外表并不“漂亮”，但她们以幽默的气质和进取的精神赢得了人们的喜爱。这难道不是一种“美”吗？

(文中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