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玉军：家纵贫寒，也须留读书种子

邢晓峰

在雾蒙蒙的山顶，小学老师金每天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校生火烧水。壁炉里的火焰像盛开的花瓣一样红，染在他古铜色的脸上，蒸着他的笑容。水壶冒着热气，八个“小家伙”像散落在山坡上的小羊一样跑向他，迎着凉风，泡在晨露里。炎热的一天又开始了。

河北省承德市隆化县尹家营乡上沟村，被人们戏称为“小西藏”。四面环山，是高山地区，海拔高，山路崎岖。三个自然村的几百户人家分散在十几平方公里的大山深处，上沟教学点就位于三个村子的中间。自从学校被撤销为教学点后，成了金老师唯一留在这里的人。

“我只是个小学老师。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我不知道春风吹来了什么，但是山坡上绿草如茵，鲜花盛开。这就是教育的力量。

如果你不学习，生活就会像灰尘一样无法管理。

“现在条件真的很棒！”在采访中，金不禁感叹。金1979年3月参加工作。他是改革开放的见证者。他深切感受到了教育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的母亲在她3岁时去世，父亲在她4岁时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并于1979年冬被平反。是他十几岁的妹妹把他养大的。1979年3月，16岁的金正在读高二，村干部找到他:“我们这里太偏僻，留不住老师，村里受过教育的人也少。其他学校都开学一个月了，我们村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如果没有学校，我们村就真的没有希望了。”金的喉咙里充满了无知。他回到家乡，成了一名民办教师。

大家都不重视教育，孩子普遍上学晚。当时班上只有四个学生，都是金从小到大的同龄人，最大的才15岁。他们拍了拍金的肩膀，咧嘴一笑，“就你？做我们的老师，拉倒吧！”金很清楚，要说服他们，他必须展示自己的真本事。他没有教识字先“收心”，给他们读故事，给他们讲书中的道理。渐渐地，四个学生愿意学习了...

课间，金站在教室前面。在远处的山坡上，有星星和人影。仔细一看，是村里没上学的孩子在那里放羊割草。风和尘土吹进他的眼睛，金的眼睛发痛:不读书，孩子们的生命就像这大山里的尘土和泥土一样渺小，他们控制不了自己。

因此，金白天上课，晚上又接连做思想工作。村民一脸不情愿:“你都吃不上饭，怎么还有闲钱读书？”“你不用在小麦里留种子吗？如果你饿了，不吃种子，教育也是一样。"村民们被他的话说服了，于是把孩子交给他"带走"。

没有经验，金是在摸索中教书；没有教具，他成了“小木匠”，亲手制作桌椅、单杠架等教具；没有课时费。周末，他带领学生到山上挖药材，摘果子和树籽，在镇上卖，买书订报……为了学习进步，他经常到村里学习，开会，汇报工作。他用脚量了三十多里路，戴着星星在戴月，早晚都是如此...

狗在村子里叫，孩子们探出头来。主人吱呀一声打开门，把风尘仆仆的金迎进屋里。“金老师来辅导”“金老师来劝孩子再去上学！”多年来，这样的场景在三个自然村反复上演。他知道单靠自己很难改变这里的现状，但他一直在坚持。

“那时候真的很难。越穷越意识不到教育的重要性；越穷越听不进意见，排斥上学。”只有大山知道，金为了让村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趴在桌子上安静地读书，付出了多少。

我留下来让更多的孩子出去。

天下没有白道，每一步都算数。慢慢的，村里的孩子都愿意上学了。这里是双模式教学，一个教室，两三个年级同时上课。学生买不起书，交不起杂费，他就预付；如果有行动不便的学生，他会亲自去接；河水上涨时，他背着孩子过河；忙碌的父母，错过了上学的时间，他照看孩子直到父母来接他们...

1993年秋，金得了肾结核，切除了另一个肾。出院后，他在家休息。孩子们想念他，带着自家树上的果子、鸡和鸡蛋来看他，盼望着老师早点回来上课。金坐不住了。“原来教书也是会上瘾的，这辈子都戒不掉。”看到他老是想着上课的事，老婆说:“你觉得可以，就去上课吧。家里的工作我来打理。”贤惠的妻子用娇嫩的身体在家里撑起半边天。金回到了教室。

村里很多人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他们总是报喜不报忧，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光鲜，能挣钱，很安心。受这种趋势的影响，很多家长都希望孩子辍学出去工作。五年级学生小菲看到邻居的小姐姐在外打工回来，穿着时髦，很期待，于是有了辍学打工的想法，家里人也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金去肖飞家做工作:“你没有知识，你想让你的孩子继续走你的老路吗？尽力帮助孩子，不要说出人头地，至少要让孩子越站越高。几代人不都是这样下来的吗？”然后他给小菲打工:“你小学还没毕业呢。你在外面能做什么？如果你真的向往外面的世界，你就会努力学习。等你考上大学，掌握一门技能，再出去工作也不迟。”

金说，我不是劝小菲做孩子，而是劝所有和她有同样想法的同学。如果这种趋势蔓延，影响一代人甚至两代人，他们还是走不出来。我留下来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

程潇的弟弟妹妹学习成绩和学习成绩都很优秀，但家境贫寒。两个懂事的孩子决定辍学帮助家里。金知道后，急了，赶到孩子们家里做工作，替他们交书本费和杂费。弟弟妹妹也很努力，后来考上了大学。现在，姐姐在深圳创办公司，弟弟在大连从事房地产行业，担任项目经理，成为当地孩子学习的榜样和楷模。“只要培养一个大学生，有了榜样和目标，村民就有足够的能量。”如今，他已经教过40多名大学生。虽然满园桃李，但足以慰人。

阅读是走出这座山的捷径。

由于环境的限制，农村的孩子大多害羞、腼腆、自卑。金在向他们传授知识的同时，注重培养他们的思想品德、习惯养成和身体素质。他说，读书是成本最低的投资，多读书才能有更广阔的视野。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家庭贫困世代相传的无限循环。让每个学生都考上大学是不现实的。乡村教师的目的不仅仅是培养大学生，而是要改变一大批孩子，让他们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即使他们失败了，他们也应该成为成年人。以后不管在老家还是外地工作，都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会给社会造成困扰。如果他能用自己的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家乡的现状，老师会很欣慰的。

现在很多同学毕业后回乡创业，在家乡搞养殖、种植。有的在外面办厂，承包工程，输出劳务，每年带领20多个村民外出。学生时代的小泉在天津开了一家电器安装维修公司，事业发展很好。

越穷的地方，女孩在家里的地位越低。金鼓励他们自力更生。你强了，没人敢欺负你，家暴重男轻女的现状就会改善。“一个女人可以影响三代人。”如果家里的女人有思想，有文化，对孩子的影响会很大。现在有些女学生结婚后和老公一起创业，帮老公做事业。即使留在村里，也会把孩子养好。“知识的作用是让人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信心自由选择。”于君坦率地说。

“没人想转移他”

“40多年来，农村地区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这要归功于改革开放的实施和消除贫困的斗争。人们的思想在进步，学校的教学条件也大大改善了。”金于君感慨道。早年以函授方式完成小学教育专科课程，用心研究教学方法，不断更新知识结构。他说，老师要保证自己输出的知识是新鲜的、及时的。

金有很多机会调到外地。学校领导不肯放他走，村里人也舍不得放他走。村长霸气的说:“老金没人要调！”现在在村里教第三代学生。他也是村民的“主心骨”。村里有婚丧嫁娶，都是来找他帮忙的。过年的时候，大家拿着红纸，让他写春联，从腊月一直到过年。扶贫工作队进村时，他协助村干部收集材料，制定方案，定期走访贫困户，征求意见。

随着农村的发展，村里很多人都到外地或县城定居了。村里孩子少了，学校都撤了当教学点。三年级以上上中心学校，留守儿童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教室。金有八个孩子:一个一年级，五个二年级，两个学前班。他对农村的变化感到高兴，并把自己奉献给了学生。条件好了，不用再工作学习了，但金还是会带着孩子去感受山山水水，听鸟鸣，看花开，接受美好的教育。

2019年春节，学生们自发举行了金从教40周年庆祝活动。他们从四面八方回来，一起回忆那些美好的岁月。这一夜，金彻夜未眠。他打开手机，看到习近平总书记的“佳能”明媚春光讲话，其中提到“一草一木都在蔓延，春山可期”，心中涌动着澎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