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震宁阅读力

吉谷宋新苑

聂振宁，著名出版人、作家、编辑、编者，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第十、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名誉委员。曾任中国出版集团公司总裁、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现任韬奋基金会理事长、中国出版协会副理事长。

“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课外阅读总量必须达到400万字以上”“15%的学生最终无法完成语文高考”……近年来，语文教学改革和新课标一直是公众关注的焦点。在语文教育对学生提高综合素质、打破学科界限、形成独立思考的一系列要求下，阅读能力的基础和核心作用越来越突出。那么，如何提高阅读能力呢？如何营造贴近孩子的阅读氛围？如何有效科学的陪伴孩子阅读？类似的问题困扰着一大批家长和老师，也时常萦绕在聂震宁的脑海里。

作为全国政协(CPPCC)发起全民阅读活动第一提案的第一发起人，聂振宁每年都会做各种交流演讲。大大小小的活动，父母总是特别热情的倾听者。他们期待从聂振宁的经历中，解决孩子不爱读书的问题，解决学习与课外阅读的时间冲突问题，解决通过阅读发展写作能力的问题。这样的殷切希望，让聂震宁发现并越来越重视阅读与学习的关系，将创新社会的根基下沉到儿童阅读和亲子阅读的层面，以此推动全民阅读的可持续发展。

以此为思维原点，聂震宁在自己的创作中阐述了“阅读能力决定学习能力”的思想，并特别强调了思辨阅读的关键。我们走近这位在写作、出版等诸多领域都颇有建树的“学者”，在一次春风访谈中，探讨从“知识型”到“素养型”的阅读方式；在沁人心脾的书香中理解阅读对于孩子成长的价值。

阅读能力弱的学生可能会“落伍”

《教育家》:近年来，语文对阅读理解的要求逐渐提高。你也提出了阅读能力决定学习能力。如何认识阅读能力在孩子学习中的重要作用？

◎聂震宁:目前知识更新非常快，只有学习能力强的人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什么是学习能力？一、学习动力，强大的内在学习动力能让人不断学习。二是学习毅力，比如专注力，克服困难的能力。以上两种是学习态度，需要培养。第三，学习能力，即阅读、听课、理解、积累、思考、讲述、写作的能力，这些能力可以通过教育和训练获得。

什么是阅读能力？也包括三点。第一点是阅读兴趣。只有当你有了浓厚的兴趣，你才能阅读书籍，尤其是幼儿的书籍。如果你对阅读没有兴趣，那是很危险的。家长一定要想尽办法培养。如果你感兴趣，你就会有第二点——阅读习惯。理想的情况是，当你很久没有看书的时候，你会感到不安，也就是说，你应该尽快养成习惯。一个有阅读兴趣和习惯的学生，有更好的阅读动机和毅力。第三点是阅读能力，包括阅读理解知识的能力，分析判断知识的能力，联系实际的能力甚至联想创新的能力。阅读能力对学习能力要求较高。当一个学生具有良好的学习动机和毅力时，他学习的成败将主要取决于他的学习能力，而对他学习能力的提高起决定性作用的正是阅读能力。

以前人们习惯把成绩好等同于学习能力优秀，认为只要背下答案就能应付考试，只要考试得了高分就能完成所有的学习任务，成为有用的人才。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为什么会有“高分低能”的学生？正是在学习能力的培养上，我们走入了一个误区。修订后的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将语文核心素养细化为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欣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四个方面。这些品质需要通过大量的阅读来逐步培养。学者还发现，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不一定学习能力强，而阅读能力强的学生也一定学习能力强。阅读能力弱的学生在学习中往往面临阻力，在未来的课程改革中很可能会落后。

当前的教育改革强调核心素养的培养，本质上要求学生实现全面发展。这是建立在阅读能力提高的基础上的。阅读能力不仅在儿童的语文学习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且影响着整个学习状态，甚至关系到儿童的心智发展和道德修养。如何提高中小学生的阅读能力是一个值得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去探讨的重要问题。

教育工作者:如何从小培养和提高孩子的阅读能力？

◎聂震宁:首先，要和书结缘，孩子必须和书形成非常亲密良好的关系。其次，让读书成为一种习惯。目前，中国人的阅读状况总体上有所改善，但成年人的阅读仍然不足。孩子整天和父母在一起，尤其是小学生。如果家长天天看屏幕，要求孩子专心读书会比较难。希望大人能尽量多陪孩子学习，养成一起读书的习惯。三、阅读不妨动动嘴，采用大声朗读的方法，提高阅读兴趣。第四，最好能做一些阅读，写读书笔记，做一些评论。第五，“用耳朵读书”，即听书。听书可以提高你的阅读兴趣，但别忘了把你听到的要点内化到自己的思想中去。第六，动心读好书。当我们对书中的语言敏感时，就更容易丰富我们的语言库，我们的写作能力和学习能力也必然会提高。

抓住思辨阅读的关键

教育家:你非常重视思辨性阅读。它的重要性是什么？如何培养孩子批判性阅读的能力？

◎聂震宁:很多人认为思辨性阅读应该是高中阅读的任务和要求。是的，在高中生的阅读中，思辨占据了很大的比重，但思辨阅读并不仅限于此。其实投机早于读书。人是思维动物，良好的思辨能力是人类非常独特的能力。《论语》中提到“若给一角而非三角，则永不还”。所谓类比，就是推测的过程。有了思辨，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社会和人生。阅读决定学习能力，而恰恰在思辨环节，阅读是决定性的。如果你只是读完就知道了，没有发生思辨，那么书中传达的内容就不会被自己消化和利用，这样的阅读其实是没有完成的。

批判性阅读能力的培养要从亲子阅读开始。如果从小没有不断的阅读和思考，没有在各个阶段进行阅读和思考的训练，如何在高中达到我们应有的水平？认知心理学家托马斯和罗宾逊提出的帮助儿童理解和记忆的PQ4R方法，包括预习、提问、阅读、反思、背诵、复习六个程序。可以有效的引导孩子的阅读思辨指导。家长可以在阅读过程中有意识地与孩子互动，了解孩子阅读后的感受。比如问孩子看完之后开心吗，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怎么办。孩子回答的时候，是一个调动思维去推测的过程。孩子的“浅读”虽然“浅”，但只要家长注意一些必要的认知意义，就能提高孩子的感性认知能力。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投机导向要合理。以《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为例。男生往往对七个小矮人的性格描写感兴趣，而女生主要是对白雪公主的不幸命运感到悲伤。他们较少关注继母虐待白雪公主的情节。说明这个阶段孩子的思辨特征主要是识别自己感兴趣的美好事物，还没有发展到识别和讨论复杂人际关系的深度。如果大人不重视这一点，把孩子引导到后妈的残忍上，显然是对孩子认知兴趣的扭曲，不利于孩子的心智发展和心理健康。另外，家长和孩子在阅读时不要过分关注孩子能否答出“标准答案”，从而让一场快乐的阅读盛宴变得十分尴尬。要注重发散思维的培养——问答案是什么，还可以是什么。比如七个小矮人的名字是什么？还能有别的名字吗？死板的回答只能给孩子记忆的能力。记忆虽然是推测的基础，但不应该是推测的终点。应试教育更注重记忆能力，而素质教育更需要发散思维和创造力。有了创造力，我们就能建设学习型社会，成为创新型国家。

让孩子在最初的阅读阶段就有个人的情感体验，能够知道是非善恶，这是从学前班到小学一二年级最重要的思辨目标。阅读贝贝熊系列可以让孩子知道贝贝熊是一个五口之家。每只熊都有自己的优缺点，但都很可爱。明白我们的家人不管他们的优劣都应该爱他们，以此来启迪孩子宽容的生活态度。随着儿童心智的发展，阅读的思辨成分会逐渐增多，进入三、四年级时阅读会达到过渡阅读阶段。

过渡阅读阶段在初读阶段思辨的基础上，也要能体会到为什么是对的，为什么是错的，为什么是好的，为什么是坏的。对于这个时期孩子的阅读投机，只要有进一步引导的可能，我建议老师和家长不妨再努力一下。比如《给白帝城过早生日》这首诗，常被当做山水诗、游记来读。如果老师和家长能了解它的写作背景，可以帮助孩子提高思维能力。这首诗写于李白流放蜀中，走到三峡突然被赦免，顺流而下到江陵，心情无比轻松愉快的时候。三年级的孩子并不总是理解古代的罪犯流放和大赦，但他们仍然可以给予一些思辨性的指导，这将有助于他们理解中国古代文学欣赏的一个重要传统，即“知人论世”。另外，这首诗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因为诗人被赦免了，突然发现三峡美景在欢乐中一闪而过，觉得轻舟走得太快，多少有些遗憾。如果让孩子感受到仅仅四句诗就有这么多的含义，对他们在阅读中逐渐养成思维习惯大有裨益。

五年级是转向培养理解能力的基础阅读阶段，也是十二年级阅读的重要分水岭。读一些东西，思考一些东西，对一些东西产生怀疑，是这个阶段思维能力增强的标志。进入初中，就进入了成熟阅读的阶段。在读《大头》的时候，学会推测人物命运、社会以及各种他们能理解的东西，从而达到“很高兴你来了”。

我曾经参加过一个名校初中的文学讲座，一个著名的大学教授讲唐诗。进入互动环节，一位同学提问盛唐是什么天气，将李白的《蜀道难》和杜甫的《王越》与苏东坡的《大江东去》相提并论，认为气势相当。为什么会在唐朝兴盛？讲解结束后，教授再次强调盛唐诗歌的特点，即“笔法苍劲，气象浑厚”，并指出宋代诗歌其实不足，戏称为“鼻涕宋”。可思维活跃的初中生，似乎有未竟的事业，互相窃窃私语，这时一个学生站出来发表意见。他说盛唐本来指的是社会景象。有没有可能在唐诗中寻找盛唐的社会景象？比如“既然上天给了人才，就让它就业吧！，旋一千银子，全回来！”描写了盛唐的社会景象和精神状态。我们知道，这位学生的理解在一般的《江》鉴赏资料中是很少见的，但他的理解难道不值得鼓励吗？这就是思辨阅读的魅力。

用阅读的艺术引领童心

教育者:很多家长还是有一种功利的心态，认为读书只是为了识字或者学校让他们读的书。在你看来，家长在孩子阅读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聂震宁:目前各科学习都比较灵活。语文学习走出了“文本分析——教学——考试”的怪圈，逐渐进入“文本阅读——分析——写作”的良性循环。地理老师讲西游记里的地理知识，历史老师讲三国演义里的历史知识...从各种文学作品中获取其他学科知识的现象越来越多。跨学科阅读更多了，出现了科学文化阅读，不再局限于文学阅读。阅读拓宽了学生的知识视野，丰富了学生的知识结构。

基于这种变化，家长应该还孩子读书的兴趣。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品质特征。他或她有权对任何一本书感兴趣。哪里有兴趣，哪里就有阅读和学习。在泛读中，孩子可能还会发现一些未被发现的学习品质。当然，有些兴趣是通过引导形成的，教育系统和一些评选活动也会给孩子推荐书籍，但不要误解为“必读的书”。如果孩子不感兴趣，即使强迫他读，效果也不会好。首先，父母应该给孩子提供接触各种书籍的机会。“闲书”不闲。孩子对某个领域的内容感兴趣，也许将来会在这个领域发展。

我特别建议家长带孩子去实体书店，让孩子自己选书。孩子选的书，回家一般都会看。即使他看起来对它们了解不多，或者看完之后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只要对它们感兴趣，他还是会再次买书。孩子对自己买书或借书的兴趣很重要。

科学的阅读方法可以引领家长和孩子共同成长。小学生识字固然重要，但只要有良好的阅读体验，识字自然就来了。过早让孩子以识字为目的阅读，可能会降低阅读的兴趣。有意培养孩子阅读能力的家长，可以看一些这方面的辅导书，逐步摸索出适合自己的方法，帮助孩子获得美好的阅读体验，把阅读变成一门艺术。

教育者:老师是孩子阅读的重要引路人，但有些老师却成了没有时间读书的人。如何让老师先成为读者，促进孩子阅读的深入？

◎聂震宁:我小时候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因为阅读资源的匮乏，对阅读没有感觉。直到五年级，妈妈还经常去县图书馆借书。不经意间，我也拿起了一本书来看，顿时“茅塞顿开”，于是我开始看小说。六年级的时候，一个初中老师来学校当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擅长阅读，喜欢带领我们阅读和分享小说。在一个小教室里，他红着脸给我们朗诵《雷锋之歌》。那一幕非常感人，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课外阅读对我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从那以后，我的语文成绩越来越好，甚至产生了长大后当作家的“野心”。后来，我的梦想实现了。从读书到写作再到编辑出版，最早来自于一个小学老师播下的一颗读书种子，支撑着我到现在。我深深意识到教师的重要性。

老师应该是学者，校长和校长应该以身作则。很多校长走上行政岗位，可能呈现的不是学者的形象，而是领导的形象。如果校长能来分享某本书的灵感，学生找到这本书并阅读的热情自然会高涨。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也希望每个老师都来说说自己的阅读。当“读书无用论”的价值体现在社会的诸多方面，当应试教育评价方式与教师自身利益联系更加紧密，当阅读与教师评价标准不相关时，部分教师必然会选择不把精力投入到阅读中。但老师要学生热爱阅读，就必须带头阅读，密切关注阅读，与学生交流，举办研讨会。这样，班级就会呈现出一种非常有趣而有意义的文化氛围。

我曾经视察过山东诸城市傅佥街小学姜磊老师带领的一年级学生的阅读范例，深受感动和启发。她精心准备了新生见面会，从这一刻起，她引起了学生们对阅读的兴趣。首先，她让每个学生在教室前面的名单中找出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在班里的归属感。然后，她在每个学生的胸前贴上一个“爱”，上面写着自己写的学生名字。然后，她给家长和学生讲了一个故事，“我的名字，克里斯·桑斯，美丽的菊花”。之后，她让同学们介绍自己的名字，并和他们的愿望分享美好的祝愿。这是一种不超出学生批判性思维能力的非常自然生动的阅读行为。班级里一片欢乐的气氛。最后，她带领学生朗读《今天不一样》这首诗，并让每个学生在诗上加上自己的名字，大声说出来。在这样和谐的师生、生生互动中，学生体验到与人交往的乐趣，对新环境充满自信，对阅读更感兴趣。

开学第二天，姜磊带领学生一起读《饥饿的毛毛虫》，把故事里毛毛虫的名字改成了学生的名字，把毛毛虫努力吃树叶、生长的样子，改成了学生不断“吃”书、慢慢生长的样子。第三天，我注意到一些学生在课堂上干扰其他学生，姜磊分享抓章鱼。她讲完后，让大家想一想:你是一只痒痒的小章鱼吗？怎样才能和朋友玩的开心？希望大家能从章鱼身上找到不足，通过扮演角色来进行自我教育和自我治疗。第四天，为了建立友谊，姜磊选择了《我有一份友谊要出租》与同学们分享。结束后，她让大家拿出之前索要的绘本，在班里“漂流”，增进了同学之间的友谊。第五天，她邀请老师、学生和家长来到班级，一起阅读小阿里的大学校，帮助学生和家长了解新学校的生活，给学生带来安全感，赢得学生的信任，帮助家长了解孩子的情感需求。就这样，在开学的第一周，姜磊就引导学生们开始了阅读之旅，后来还成立了儿童图书角，每天她都会在那里和学生们一起读一个故事。

如果老师有这样的想法和巧妙的招数，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并不难。教师要仔细寻找引起孩子阅读兴趣的各种激励，这样激励自然会不期而遇。只有给孩子读书的成就感，帮助孩子把兴趣变成志向，才能让孩子获得内心的满足，在学习上取得更大的进步。

教育工作者:作为一名资深出版人，你认为出版业应该如何为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阅读环境？

◎聂震宁:出版业必须坚持以儿童为本的出版理念。成人在出版儿童书籍时，会有意识地传递有用的知识，解读有趣的故事，做出精美的设计，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孩子的兴趣不是大人能完全猜出来的。所以要以孩子为标准，通过统计和调查获得科学数据。

此外，分类和发布非常重要。比如《什么是什么》这本书，小班的孩子拿到手会无所适从，而大班的孩子会立刻回馈“孔雀是看见人开屏的鸟”、“猫头鹰是晚上出来做活动的鸟”，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相应的经验。再比如“如果狐狸和兔子互道晚安”。大班的孩子往往会觉得无聊，觉得这两种动物怎么会有交集，兔子看到狐狸早就跑了；小班会讨论狐狸太危险太狡猾，给兔子出各种主意，既要避开狐狸，又不伤害友情。刚开始阅读，可以多看图片和文档。过渡阶段，要从看图文转变为看文字。比较适合阅读长度稍长的童话和民间故事、儿童故事、生活故事、学习故事。在基础阅读阶段，可以看比较简单的小说，甚至是四大经典小说的缩略版。小学基础越扎实，越能支撑初中。阅读成熟阶段的初中要学习四大经典小说的全书和部分小说。就是高中的思辨阅读阶段。阅读一些相对容易的哲学书籍或者有史料价值的文史著作，会进一步促进思维品质的形成。选书要有五个阶段的针对性，分级分类出版才能更好地为每个阶段的读者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