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一次重大的外交失败

马勇

袁世凯是继李鸿章之后慈禧太后最信任的汉臣，在慈禧太后的最后几年掌握了相当大的权力，为当时的一系列政治改革做出了重要贡献。当然，他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信任他，所以他没有因为被弹劾而得到任何惩罚，反而步步高升。然而，1908年下半年，随着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相继去世，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两个宫殿死后不久，一场新的围攻开始酝酿。这场斗争的结果是，袁世凯被驱逐回国。于是，这位强大的晚清重臣不得不离开北京，回到家乡河南项城市“休养生息”。

袁世凯回归故里看似顺理成章，但可能有很多背景和原因人们还不了解，甚至是当时国际环境的产物，是远东列强竞争的必然结果。

袁世凯和汉臣张之洞分享中央政府日常运作的权力。张之洞的主要职责在于内政，而袁世凯作为外交部大臣主管大清帝国的外交，与外交部大臣清亲王密切合作。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特别是《马关条约》后的大发展，中外交流越来越密切，中国内政越来越受制于外交。外交博弈成为当年清政府最重要的一课。这也是袁世凯政治地位突出的重要原因。

从列强来看，甲午战争前英国与中国的关系最为友好，两国的贸易和文化交流也是列强中最为突出的。然而，在1894-1895年的中日战争中，英国借给了中国“高盛”号运兵船。“高盛”号事故后，英国人不仅拒绝与日本人翻脸，反而越来越倾向日本，中英关系渐行渐远。

在欧洲，英国是德国的宿敌。中英关系的疏远导致了中德关系的亲近。尤其是在马关条约的谈判中，德国人拉着俄国人和法国人，多多少少说了一些对中国有利的话，帮助了中国，尤其是三重干预。不管怎么说，这仍然让中国人民心存感激。

日俄战争的结果是英日同盟在远东占了上风，远东的战略格局被英日同盟打破。当然，英日同盟的远东垄断不符合崛起大国德国和美国的利益。因此，为了抵制英日同盟，德国人于1906年成立了中三国同盟。德国三国同盟的提议引起了清政府的注意和兴趣，但由于英国和日本可能对这一三国同盟作出激烈反应，清政府不敢同意德国的提议。中国的自我孤立鼓励了英日，几经波折，日本居然和俄国握手言和。

日俄和解结盟改变了远东的政治格局，随后甚至出现了英法日俄同盟的雏形。英国和俄国于1907年8月31日签订协议，确定各自在中国的势力范围。他们共同统治远东，这让德国和美国感到特别沮丧，于是德国人再次推动中美结盟，美国人在这方面变得非常积极。

此时主持中国外交的袁世凯，高度赞同德美的提议。袁世凯认为，如果美国在中国东北的贸易和投资大幅度增加，并占据了重要的经济地位，那么按照美国信奉的现实主义外交原则，它一定会成为牵制日本和俄国在中国东北势力的力量。

基于这样一种战略考虑，清政府委派经济官员陈锦涛向美国华尔街的金融大鳄们宣传东北的投资机会和前景，称中国正在进行政治改革，加大在中国特别是广大的东北三省的投资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中国的东北三省必然会成为世界上一个可以容纳相当数量的剩余资本和产品的市场，所以投资中国的东北三省肯定比投资世界上很多其他地方更明智，更有保障。

1908年10月，清政府批准袁世凯的提议，任命唐为驻美特使。公开的理由是感谢美国政府归还部分庚子赔款，实际上是为缔结中美同盟进行谈判。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干扰，中国对中、美、德、三国同盟的消息严格保密，制造一些假象迷惑日本人。然而，日本和英国的间谍网如此强大，以至于他们在访问唐之前就知道了清政府相当详细的计划。当然，日本人不希望中国与美国和德国结盟，所以日本政府决定加快与美国的秘密谈判，做出重大让步，阻止美国与中国结盟。1908年11月30日，唐抵美前夕，日美签订了《卢特-高平协定》。在这份协议中，美国明确承认了满洲的现状，实际上默许了日俄等国在满洲的特殊地位和特殊利益。当然，日本也为此做出了重要让步，同意在满洲实行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原则，即同意美资在东北自由进出。

日本人的诡计把唐和代表团拖到日本，动弹不得。当唐一行到达美国时，黄花菜已经凉了，所有的生米都煮熟了。袁世凯的中美合作抵制日本的外交布局，所以很容易被日本人打破。中美合作彻底破产，中国在远东仍被孤立和忽视，唐的美国之行以彻底失败告终。

唐于12月1日，即美日协议签署的第二天，抵达美国。即便如此，生于美国、留学美国的唐应该还在美国有外交活动空。但就在这个时候，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突然在一天之内相继去世。信息高度透明的美国对中国这个神秘国度的政治变化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康有为等人编造和想象的荒诞故事，更不会相信摄政王会为哥哥报仇。但是，在政治前途未卜的时候，美国政府不愿意与唐进行任何实质性的谈判，事实上，它也不愿意与中国的政治强人袁世凯有太密切的接触。美国的国家利益让他们更愿意冷静观察中国政局的变化，而不是坐失良机，做错事。于是，唐和他的代表团悄然回国。中美同盟成为泡沫，中美外交迅速降温。

唐外交的失败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其目的是为了收拾正处于高潮的袁世凯。清政府内部的亲日派又在抬头，他们期望用和平手段阻止日本对中国的渗透，所以袁世凯的命运也是由

命中注定，他怎么可能不下台？

对于清政府来说，外交的失败实在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果。袁世凯承担责任辞职，也是一个政治家负责任的表现。只是这次外交失败的原因实在不上台面，袁世凯和朝廷只能心照不宣。表面上看，朝廷以开缺的方式接受了袁世凯的建议；事实上，法院利用他们的弹劾来掩盖一次重大的外交失败。

(摘自《文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