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校园霸凌

李周

日前，教育部发布《预防中小学生欺凌专项行动方案》，再次重拳打击校园欺凌，再次引起社会关注。作为这一领域的先行者，许慎的名字往往与“反校园欺凌”紧密联系在一起，她在这条公益道路上已经走了近十年。2015年，沈旭发创办了陕西光合行动青少年教育与发展研究院(以下简称“光合行动”)。正如这个草根组织的口号——为了儿童和青少年，许慎说，她和她的团队所致力的不仅仅是“反校园欺凌”。

“既然我们想自己做，那就自己想办法做吧”

许慎在创立光合行动组织之前，并没有过多谈论自己的经历。“那些不能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回顾许慎进入慈善圈的历程，不难感受到她骨子里有一种理性和坚韧的意识。

自2002年以来，“关注平等和正义”的许慎一直致力于公益教育。在最初几年，许慎与一个基金会合作，在全球化背景下拓宽年轻人的视野，培养他们的能力，并在中国推广“发展教育”。2012年，许慎参加了一个国际组织的项目，其目标是减少校园暴力和欺凌。

当时国内没有关于校园欺凌的相关资料，也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许慎阅读了大量的外国文献和书籍，了解了国外的研究和实践经验，并根据这些经验到农村学校进行实践。

“农村离我挺远的。”对于从小在北京长大的许慎来说，进入一所农村学校后，他真正感受到了同一片天空下“完全不同的世界”空。

当项目落地乡村学校，许慎和他的团队引进了国外教育剧等方式。但是在上半年，许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当我们把自己觉得不错的体验方法放到一个资源不那么丰富的地方，对于很多老师和学生来说，好是好，但不能用——老师的能力、教育理念、价值观，以及学生的互动、合作、遵守规则、话题讨论等基本能力，很多条件都不具备。”

这些问题促使许慎思考如何根据师生的实际能力和内心的愿望和需求，将一些好的方式方法转化到地里，让他们吸收、消化、实际运用。

在项目实施的三年中，许慎每年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学校或者上学的路上度过的。她和她的团队深入到陕西的农村学校和山区的儿童家中，和孩子们一起做活动，参加夏令营，真实地体验他们的处境，经历他们所遭受的一些事情，了解他们的价值观，欺凌的原因，他们如何看待自己在欺凌中的地位，以及他们的亲子关系，师生关系等。以不同的方式。在进行教师培训时，许慎试图通过使用可理解的语言和材料、可视化、游戏和活动来解释一些新的教育理念，并让教师学习一些新的方法。与此同时，许慎和他的团队继续探索适合当地人民的解决方案，并编写了七个学生和教师版本的项目手册，以应对校园欺凌。

2014年底，上述国际机构的资金支持中断，原计划7年的项目终止。“既然要自己做，那就自己做吧。”不久，许慎和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发起了“光合行动”，通过案例干预和公众分享的方式继续寻求解决方案。同时通过教师培训进入部分学校，逐步介入校园欺凌的防控工作。

一个个面试学生，一个个师资培训，一个个夏令营。到目前为止，沈的团队已经覆盖了陕西、贵州、云南、湖南、北京、广东等地近百所学校，服务老师、校长上万人，学生近两万人，直接干预高危病例千余例。

从“根”上想办法

当被问及校园欺凌是否普遍时，许慎问记者，“你认为什么是校园欺凌？”长期以来，向外界普及校园欺凌的基本概念和常识，提供预防和减少校园欺凌的有效方法，一直是许慎的自觉使命。

“校园欺凌无论城市、农村、社会阶层都一直存在，城市学校的学生欺凌可能更严重、更隐蔽。”在许慎看来，校园欺凌的普遍性在于许多通常不被视为欺凌的现象。在学校，可能是一种隐性的欺负，比如关系拒绝，忽视。"其中一个重要的定义是，欺负者必须是故意的和恶意的."而这种界定和认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外，多年的一线实践让许慎看到，校园欺凌的发生一方面有着复杂的价值观——单一的社会成功标准、阶级标准、财富标准、美丑标准、健康标准、对强弱的认识等等。，这些都在影响着孩子的价值观，决定着他们认同什么样的标准，与谁融为一体；另一方面涉及到孩子很多内在的心理因素，与成人世界和成长环境有关。

各种复杂因素的叠加，使得校园欺凌的防治“绝不是给学校发个文件，建立一套机制，开个讲座，办个讲座，或者用法律制裁就结束了”。许慎试图从“根源”上寻找出路。

2018年，许慎合著并发表了6万字的报告——《关系让校园更美好》。这份凝聚了沈团队7年实践经验与反思的分享报告，明确回答了“什么是校园欺凌”的问题，指出降低校园欺凌发生率的核心是“关系”。

“本质上，欺凌的发生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状况。从关系出发，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同伴关系和亲子关系，是我们认为可以减少和预防校园欺凌的方式之一。”

2019年9月，许慎和他的团队在微信公众平台推出了“光合作用零欺凌”系列微课，希望让大家从不同角度看待校园欺凌，认识到自己的责任。然而，在与学员的交流中，许慎发现“大家更愿意直接找到解决问题的‘药丸’，而不是静下心来认真分析这件事”。其实，家长和老师作为直接面对青少年的成年人，他们自己也可能是“问题制造者”。

“对孩子造成更大伤害的，往往是大人不恰当的反馈。”沈举了一个案例:一个原本阳光健康的初二女生，有一天因为穿了一件绿色的毛衣而被孤立，引起了同学们的嘲笑。女孩告诉父母，得到的回应是“你太敏感了”、“你太在乎了”、“你应该对同学更积极一点”、“你应该少小气一点”。由于缺乏正面引导，女孩在初三时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症，在家休学，再也没有回过学校。后来女孩得了精神病，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绿毛衣”的故事并不是个例。许慎说，未成年人的认知、大脑神经系统等方面还不成熟，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来支撑。如何为儿童青少年建立更好的内外支持系统，是许慎和他的团队不断思考和行动的方向。

培养更多的“树洞”

十多年来，许慎接触过很多疑难病例，见过各种各样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是所谓的“问题少年”或处于某种困境中。“这种困境可能是经济上的贫困，没有父母的支持，没有关注，没有接受，没有知名度，没有认可，某种身体或精神上的障碍，某种心理上的困惑，或者被某种困难卡住，不知道如何突破。”采访中，许慎反复强调，“光合行动”不局限于校园欺凌，更关注儿童青少年人际关系的发展，包括同伴关系、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他们与自己的关系。为此，她和团队做了一些有益的尝试。

2017年，“光合作用行动”推出“幻光少年成长计划”，以公益支持、自费参与的形式，为14-18岁的困境少年提供为期一年的线上学习、学习营、线下思辨讨论等机会和任务，提高困境儿童的抗逆能力，帮助他们“成长自己的内心力量”。

2020年，光合行动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联合发起了首个“和平守护者”计划，试图通过两个月的网络课程和至少四个月的社区陪伴，帮助包括教师在内的成年人成为“为孩子点亮世界的人”。

“和平守护者”计划是在反校园欺凌的背景下推出的，但许慎希望抛开所谓的认知训练，与老师们更多地讨论如何理解他们的言行，与他人的关系，分析他们的情绪...“教师只有了解自己，更加了解自己，才能更好地了解学生的言行和成长需求，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和他们对话。"

“我以前是个严厉的老师，有时候也会批评孩子。”陕西一所农村小学的老师池斌是第一期“和平卫士”计划的参与者之一。他的学校曾经是许慎领导的校园欺凌项目合作学校。项目从学校撤回后，池斌继续跟随“光合行动”的脚步，在班里进行反思和改变。

池斌坦言，参加“和平守护者”计划，除了“想成为一名学生更喜欢、家长更认可的老师”，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想成为一名更好的父亲——池斌的儿子墨子从初中开始就处于叛逆期，上网打游戏，不学习。有一段时间，他把儿子当成“杠杆高手”、“天生的反骨”，儿子觉得他“太守规矩了”，“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学生”。父子俩说话的时候，就像“在热油锅里滴了一点水”。智穷才尽的池斌主动给儿子报了2019年的魔光夏令营。

抱着“只想远离父母”的心态，墨子只身来到北京。在夏令营中，墨子与来自全国各地、不同背景的几十名同龄人和成年志愿者聚集在一起。在充满冲突和挑战的十天里，他们合作完成了团队游戏、社会调查、故事分享等多项活动和任务。他们还把发生在三个营员身上的校园欺凌故事串联起来，编排成话剧公开演出，创作了一首关于预防校园欺凌的主题曲《点睛破影》。此外，墨子还和一个“不合群”的自闭症儿童交了朋友。在总结夏令营的收获时，墨子说:“它教会了我包容他人的差异，学会了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他夏令营回来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愿意和我们交流了。”儿子的改变，坚定了迟斌“做一切对孩子好的事”的决心。于是，在“和平卫士”计划启动后，他第一次报名。

一路下来，池斌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好”了——作为老师，当学生犯错时，他会先做“冷处理”，多花时间多看多听，让学生改邪归正；有了新课，他会教学生唱一首叫《温暖》的歌，借用歌词告诉每一个孩子“其实你很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作为父亲，儿子对他也有了新的评价:“我爸不会总是用他的方式处理和我有关的事情，而是会考虑我的感受。”

“144天，一门从未停止聆听的课程，开启了理解自己和他人的新视角，也推动自己更多地与自己联系，帮助同事与班里的孩子联系，尝试与朋友和家人沟通的新方式。”这是另一个学生的最后发言。在“和平卫士”计划中，不仅是老师，还有社工、志愿者、家长和学生都变了…

像一个树洞一样，许慎的微信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成千上万条信息。这些大多来自她接触和服务的孩子和家长。在这里，他们可以倾听和接受，而不会被评判。但除非事情紧急，许慎不会马上一一回复，因为“一个孩子的力量必须是他自己的”。“最重要的是建立一种关系，让他相信当他真正需要支持的时候，我会在他身边。”许慎说，“光合作用行动”就是要培育出许多“树洞”，让更多的老师、志愿者、家长成为陪伴孩子在成长路上翻山越岭的守护者。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池斌、墨子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