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马识途忆贺龙

马识途

楚和龙

当我们奉命去Xi安时，由于战争，铁路被封锁了。当我们到达Xi安时，已经是11月初了。当时贺龙的总部还在山西临汾，我和王宇光从xi安到临汾去看贺龙。

虽然我从未见过贺龙，但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当时国民党把他描绘成一个红胡子绿眼睛，喜欢吃小孩子的“魔鬼”，而湘西鄂西农民则说他是从天而降的龙，是人间豪杰，这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勇敢、勇猛、狂放的叛逆英雄形象。但是我们看到贺龙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英气。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留着小胡子的高大、强壮、随和的长者。

贺龙问我们四川的情况，提到了一些地方军阀的名字。我们一一回答。我在想他怎么会对四川这么了解。贺龙笑着解释说，他已经带着老军进驻四川了。

在我们的交谈中，贺龙一直都是那么乐观开朗，充满幽默，没有一点架子，让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们跟着贺龙到了Xi安，准备南下四川。贺龙要我给南方军政干部作一个关于四川形势的报告。在大会上，我介绍了四川的情况和风俗，特别强调了四川乡镇存在黑社会“袍哥”组织，实际上已经成为当地地主联盟和土匪的武装力量。我告诉你，这些地头蛇很恶毒，很狡猾，我们地下党吃过他们的亏，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是，南方的一些干部不同意我说的话。他们在大小组讨论中说:“我们打败了几百万蒋介石军队，你们还怕四川农村的几条毛毛虫？”听到他们的说法后我很担心，就跟贺龙说了。贺龙也很重视我们的反思。他说他在四川驻扎的时候就知道“炮哥”的厉害。他必须立即纠正对干部的这种低估，小心不要被地头蛇咬到。后来解放军南下成都不久，川西及与川西接壤的西康、川南、川北部分地区发生暴乱，打死我基层工作队干部和解放军战士不少，甚至占领了一些乡镇，直抵成都郊区，十分猖獗。只有这样，每个人才会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好在贺龙等军政领导人早就预见到了这一点，用了近半年的时间，以军事打击和政治瓦解的方式平息了这些骚乱。这是后话。大战略

我们和贺龙的部队从Xi安行军到四川。一路上，国民党军所向披靡，解放军却走走停停。而且在秦岭大巴山区，英勇善战的解放军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攻不下胡宗南的防线，形成了对峙，前进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们地下党的同志对此很焦虑，也很奇怪，于是我把这个问题问了贺龙。

贺龙告诉我，就个人而言，他渴望尽快进入四川，但解放军不仅解放了四川，而且消灭了四川所有的国民党军队。他说:“我解放军从陕西进入四川，之所以故意突破胡宗南的防线而不进攻，是为了吸引和牵制川西北的国民党军队。”而且，为了迷惑敌人，刘伯承、邓小平还故意出现在郑州，假装二野要从陕西进军四川。事实上，刘邓军队的主力已迅速从黔滇迂回，封住了国民党军队在四川的退路。届时，我们将再次从北方迅速进攻四川，以便将敌人包围在四川盆地，并最终歼灭他们。

听了贺龙的话，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一个全歼敌人的大战略，蒋介石竟然没有看透。他把胡宗南的主力赶到川北驻防，真的上当了。当南方的解放军部队从东、西、南三面包围四川盆地时，贺龙率领的解放军，如虎添翼，日夜下山，翻越秦岭，翻越巴山，向成都平原急进。人民解放军从四面八方推进成都、胡宗南、四川的其他几十万国民党军，全部被围困在成都平原。在人民解放军强大的军事政治攻势下，被围的国民党军六个团相继起义，抵抗的全部被消灭。贺龙在成都

贺龙在成都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经常和他接触，被他的智慧、包容和适应能力深深打动。他善于审时度势，机智化解各种矛盾。

贺龙率领数万解放军进入成都时，面对的是几十万叛变或投降的国民党武装。虽然这些部队士气涣散，但仍有一些顽固分子和国民党特务在捣乱。一旦这些人挑动部队与土匪勾结，反对我军，后果难以预料。为了稳住这些国民党叛逃部队，贺龙不仅派出大批军代表到国民党叛逃部队中工作，还多次邀请这些部队的高级将领见面，宣讲他们的政策，表明他们的大义，妥善安排他们的出路。他从来没有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待这些将军，而是像朋友一样随和真诚，打消了这些将军的疑虑，成功地将这些叛逃的部队转移到川西或四川进行整编，从而消除了最大的隐患。

贺龙对叛变的国民党军队宽大处理，但对哪怕是一丁点的起义苗头都坚决镇压，绝不姑息。记得有一次得到消息，驻扎在新津某地的敌军闹事，打死了我军代表。贺龙知道后非常生气，立即派兵围剿，很快就把叛军消灭了。

在成都，贺龙起初除了贴近基层群众，还十分注意与当地权贵和资本主义老板交往。他通过座谈会直接向他们解释党的政策，征求他们对稳定地方、稳定秩序、恢复生产的意见，以稳定成都的社会和生产秩序。后来成都周边土匪暴动，城里一些头面人物告诉贺龙，只要请他们出山，就“带话”平定四乡。很明显，这是利用土匪暴乱向我们施压，要求我们共产党放弃权力，让他们当家作主。贺龙表面上敷衍着他们，根本不接他们的茬。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送走这些人后，贺龙很生气，说这些人在恶劣的天气下是绝对不会上台的，他就不相信自己对付不了土匪。他向部队发出命令，说:“打我！使劲打我！”后来打土匪赢了，那些头面人物不敢再嚣张了。

贺龙对敌人无情，对我们随和。见面时他经常和我们开一些小玩笑。有一天，我和一个同志在下棋。贺龙走过来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下来给这位同志示范如何下棋。后来我和他直接打了。贺龙下棋走得很快。我一下棋，他那边就赶上了，就一直催我快点走。

这时，贺龙突然大喊一声:“将军！”我仔细一看，原来他走了一步，拦住了我的帅将军。我告诉他这不符合规定。贺龙哈哈大笑，道:“没有另一条腿我也不管。两军对战，说什么规则？就算吃了你的老教练，你也会赢。”

他看见我和看象棋的人站在那里，又笑了。他干脆放弃了下棋，给我们讲了战争。他说下棋是游戏，游戏自然要遵守游戏规则。但是打架不是游戏。两军对峙，目的都是为了打败对方。胜利是规则。他说，在红军时代，他们和国民党作战，从来不按国民党的步兵守则，总是用非常的战术打非常的仗，从而取得胜利。一些被俘的国民党军官不服气，说红军没有打仗的规矩。贺龙告诉他们，无论如何要打败你的军队，俘虏你的将军，这是一个规则。他告诉我们，敌人以为有马腿，我们打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我决定迈出这一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他还提到，我下棋的时候他故意催我，就是为了让我在被催得慌的时候失去立足之地。战争也是如此，就是要让敌人心慌，这样我们自己才能赢得主动。

贺龙的战斗哲学给了我们很多启发。原来他是故意采取其他步骤告诉我们打胜仗的道理。

(摘自《一百岁》)